第9章 琵琶弦断(2 / 6)
枝末节。他哈哈一笑,声音依旧洪亮,仿佛能驱散天上的阴云:“吴总兵是明白人,何必明知故问?如今我大顺军已克北京,崇祯皇帝龙驭上宾,大明气数已尽。天下归顺,乃大势所趋。君不见,前明重臣龚鼎孳、孙世瑞等皆已识时务,归降我大顺,得享尊荣。陛下素知吴总兵乃当世豪杰,雄踞山海关,手握关宁铁骑,实乃国之栋梁。如今关外建虏虎视眈眈,掠我土地,杀我百姓,此乃我华夏共同之患。陛下不忍见忠良之后为前明殉葬,更不愿我汉家江山沦于胡虏之手,故特派本将军前来,请吴总兵弃暗投明,共抗建虏,保境安民!此乃顺天应人,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他这番话,先是挟攻克北京、崇祯自缢的威势,点明明朝已亡的现实;再以龚鼎孳等降臣为例,暗示抵抗无益;接着称赞吴三桂的实力,给予尊重;最后高举民族大义的旗帜,将清军树立为共同敌人。层层递进,既有大势的压迫,也有利益的诱惑,更有道义的召唤。戚睿涵在一旁暗暗点头:“这高一功看似粗豪,言辞却颇有章法,绝非一味莽撞之辈。李自成手下,确实有人才。”
吴三桂沉默着,手指依旧轻轻敲击扶手,发出“笃、笃、笃”的轻响,在这突然安静下来的校场上格外清晰。他似乎在权衡,在消化高一功的话语。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慢了许多:“高将军所言,似乎…有些道理。”他先给予了有限的肯定,随即话锋一转,“然则,我吴家世受明恩,家父吴襄,亦在朝为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皇上新丧,尸骨未寒,我吴三桂岂能轻易改换门庭,效那背主求荣之事?此其一。”他顿了顿,目光锐利了几分,看向高一功,“其二,听闻京城之中,刘宗敏刘将军四处拷掠明臣,追赃助饷,手段酷烈,人心惶惶。我父吴襄…亦被牵连,据说受了不少苦楚。此事,高将军又当作何解释?”他的语气依旧保持着克制,但提到父亲吴襄时,眼中那一闪而逝的锐利光芒,如同暗夜中的闪电,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高一功面色不变,显然对此诘问早有准备。他上前半步,声音沉稳:“吴总兵此言,恕高一功不敢完全认同。朝代更迭,天命所归,岂是区区‘改换门庭’、‘背主求荣’八字可以轻论?崇祯皇帝刚愎自用,猜忌忠良,致使天下糜烂,百姓流离,饿殍遍野,此乃失德所致,已失天命!我大顺皇帝顺天应人,解民倒悬,正是承继天命,再造乾坤。此乃天下大义,非为一姓之私忠可比。”他先是从道统上将明朝的灭亡归咎于崇祯失德,为大顺的正统性辩护,将吴三桂的“忠”置于更宏大的“天命”之下。
“至于刘将军所为…”高一功略一停顿,声音压低了些许,似乎也对此有些讳莫如深,“乃是针对那些冥顽不灵、贪墨成性、至死仍想盘剥百姓的前明蛀虫!非常态也!陛下圣明,已洞悉此事,近日已下旨整饬军纪,严禁滥刑,安抚降臣。至于令尊吴老将军,”他语气转为肯定,“陛下早已下令优待,如今在府中安然无恙,有人精心照料,总兵不必过于挂怀。些许流言,恐是别有用心之人散布,欲离间大顺与总兵之情谊。”
“哦?果真如此?”吴三桂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弧度里充满了不信任与嘲讽,“那为何我接二连三接到的消息,却并非高将军所说的这般光景?家仆冒死逃出,泣血告知,我父被刘宗敏拘拿,严刑拷打,追索所谓‘赃银’数万两,受尽折辱,性命堪忧。这,又作何解?”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字里行间透出的冷意,让周遭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高一功目光一闪,知道在吴襄之事上空口白牙难以取信,甚至可能越描越黑。他不再纠缠于这个具体而敏感的问题,转而抛出了李自成赋予他的、最具分量的实质条件,声音再次拔高,充满了诱惑力:“吴总兵,陛下有言,若你愿率关宁军归顺大顺,既往一切,概不追究。陛下将封你为平西侯,世袭罔替。仍镇山海关,总督关宁兵马,专务对虏战守。关宁军粮饷、甲仗,由朝廷一体供给,绝不短缺。陛下知你忠勇,关宁铁骑乃抗虏中坚,今后抵御建虏,保我汉家山河,还需仰仗平西侯之力!”
“平西侯,世袭罔替,仍镇山海关”这几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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