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长眠药香(1 / 3)
金陵。冬至。子夜。
雪落无声。
如同亿万只素白的蝶,自墨汁般浓稠的、死寂的天幕深处,无声地、缓慢地、沉沉地飘落。覆盖了朱雀桥冰冷的青石板,覆盖了秦淮河凝滞的铅灰色水面,覆盖了两岸黛瓦白墙的飞檐翘角,覆盖了整座沉睡的城池。天地间一片混沌的、令人窒息的、无边无际的……白。唯有寒风,如同幽魂的呜咽,在狭窄的街巷间无声地穿梭,卷起细碎的雪沫,抽打在紧闭的门窗上,发出细微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沙沙声。
当归堂内。书房。
桐油灯的火苗在细颈灯盏里不安地跳跃着,投下昏黄而微弱的光晕,将狭小的空间笼罩在一片摇曳不定、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暖色里。光线勉强撕开浓重的黑暗,照亮了书案一角。案上,堆积如山的泛黄纸页被昏黄的光晕染上一层温润的暖色。墨迹已干。蝇头小楷。工整清晰。如同刀刻斧凿。一笔一划,沉淀着最后的、近乎虔诚的专注与……平静。
沈砚枯坐在紫檀木圈椅中。深陷的眼窝里,那点曾经如同星河般璀璨的光芒,此刻已彻底熄灭,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古井寒潭般的空茫与……死寂。苍白得如同新糊窗纸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如同玉器失去最后光泽后的灰败。枯槁如柴的身体深陷在宽大的圈椅里,如同一株被深冬寒霜彻底抽干了所有生机的、即将化为齑粉的枯草。枯瘦如柴、冰冷刺骨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圈椅扶手上,指节嶙峋,皮肤薄得几乎能看见底下青紫色的血管,在昏黄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冻土般的灰白。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挥之不去的、如同古木年轮般沉厚内敛的药香——是当归特有的、带着泥土腥气的微苦辛香;是熟地黄沉厚内敛、如同陈年古木般的甘苦;是石斛清冽微苦、带着一丝回甘的凉意……各种气息在经年累月的沉淀中发酵、融合,最终凝结成一种沉静而博大的、如同大地般包容的气息。这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肺腑之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的滞涩感。
“晚儿……”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游丝般的、带着浓重滞涩感的气音,艰难地从沈砚干裂的唇间挤出。声音沙哑!破碎!如同枯叶在寒风中最后的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从破碎的心脏里、硬生生撕扯出来的血块!
苏晚枯立在书案旁。深陷的眼窝里布满蛛网般的血丝,目光却如同淬炼了千百次的寒铁,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枯槁的手指死死攥着一方半旧的、洗得发白的靛蓝粗布帕子,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扭曲,青筋如同濒死的蚯蚓般狰狞暴起。喉咙深处弥漫着浓重的铁锈腥气,被她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咽了回去。齿缝间是浓得化不开的血腥。
她深陷的眼窝里!那点强行凝聚的、如同寒冰般的沉静瞬间被一片足以焚毁一切的惊涛骇浪彻底吞噬!震惊!难以置信!深入骨髓的剧痛!以及……一种……被命运逼至绝境后、沉淀到极致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绝望!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电流狠狠贯穿!深陷的眼窝里!那点翻腾的惊涛骇浪瞬间凝固!沉淀为一种足以刺穿地狱黑暗的、冰冷到极致的锐利锋芒!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死死钉在虚空!钉在……那片死寂的、无边无际的……白茫茫的雪夜之上!
她猛地转身!动作迅疾如电!枯槁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书房!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不顾一切的决绝火焰!冲向……那弥漫着浓烈药气的……灶间!
片刻。她枯瘦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书房门口。枯槁的手中!稳稳地托着一只素白温润的青瓷小碗!碗口边缘!袅袅升腾着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白气!白气中!弥漫着一股更加浓郁、更加温润、更加……令人心碎的……熟悉气息!
当归的辛香!莲子的清甜!混合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阳光晒过干草般的……暖融融的……药气!那是……当归莲子羹!是她……亲手调制的……温和补药!
她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狂风暴雨中即将碎裂的枯叶!深陷的眼窝里!泪水如同决堤的熔岩!汹涌地冲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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