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慧剑斩念焚金紫(4 / 5)
的破旧褡裢中,极其缓慢地摸出一小片早已风干、边缘发黄的空白麻片(或许是垫佛像的旧物),又从袖中摸出半截磨尖了的炭条(或许是引火之物)。他并未书写,只是将那粗糙的麻片和炭条,无声地递到了林溪舟枯槁冰冷的手指前。
林溪舟的手指颤抖着,如同承接圣物般接过。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支撑起半身,将那粗糙麻片按在冰冷的地面上。炭条尖端的黑痕落在麻片上,如同濒死者最后的刻痕:
“城南鼓院旁,第三厢,郭家旧宅钥匙在地板第七块方砖下……地窖……左数第三块条石后……埋一黑木匣……内……有严府所赐……房契……地契……京中‘汇通’、‘宝昌’钱庄……存……银凭据……及……及昔年私蓄……珠宝……若干……见凭信……皆可予……尽数……散与……”
写到那些被迫害致死的冤魂家属名字时,他的手剧烈颤抖起来。每一个名字,都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皮肤上!淮安通判许平的寡妻!侍读学士杨延寿流放病死在瘴疠之地、儿子乞食为生的下落……孙文启苦寒滇南殒命、他那没熬过寒冬的幼子……一笔一划,炭灰深入粗糙麻片,如同刻在他自己的骨头上!写到“灾民之赈……因我构陷贪墨,使救济延误,冻馁而死不可胜数……祈望……散尽钱财……略赎……万一……”时,炭条“咔嚓”一声被他生生摁断!喉头涌上的黑红血块混着滚烫的泪滴落麻片,将那最后的“赎”字晕开一片巨大的污斑,宛如一颗沉重淌血的心。
他颤抖着停手,将那写满罪责和无力补偿意愿的染血麻片,如同供奉出自己所有的生命与残骸般,双手递向慧寂法师那枯槁的手掌。
慧寂法师没有立刻接。他目光扫过麻片上染血的字句和那巨大的污斑,如同扫过一片沉积千年的悲苦荒原。他缓缓起身,走到大殿一隅堆叠的破砖烂瓦废料旁,极其缓慢、却精准地从中挑选出几块尚且方正些的青砖残块。他并未携带泥水灰浆,只是以一种奇异的、蕴含着某种无声韵律的手法,将青砖在冰冷的地面上交错垒叠,严丝合缝,如同苦行僧构筑精神堤坝的隐喻。不多时,一个简陋却异常坚固的小方石匣已然成型,如同地面上无声升起的一座微小墓碑。
他这才接过林溪舟手中那片沉重如山的麻片。枯瘦的手指轻轻拂去断茬的碎炭屑,将那浸透悔恨与血的麻片,缓缓地、端正地置入那石匣的中心。
做完这一切,他并未封盖石匣。只是用那布满老茧、污垢尽染的枯手指了指石匣内麻片上那被血泪模糊的“灾民”二字。
“此……此……是……”慧寂法师干涩的声音顿了一顿,似乎在权衡着字句的重量,“人心……最难偿……之账……亦……佛前……最真……之……灯。”
他缓缓转过身,将那敞开的石匣置于冰冷的地面,仿佛将它托付给了这破败大殿里沉默的时间。
然后,他那枯槁深陷的眼窝,终于抬起,目光如同冰河解冻后的深潭,无声地流过了林溪舟那件早已污秽不堪、浸透墨痕汗泥的翰林官袍。
“……此袍……犹重?”那声音低沉却带着万钧之力!
林溪舟浑身猛地一颤!目光死死钉在胸口那象征着“探花”“翰林编修”的旧日荣华之上!那身他耗尽心血(和被啃噬的生命)才换来的锦绣!那身被他用来曲意逢迎、遮掩龌龊的铁证!
一股混合着滔天恨意与无尽耻辱的火焰,瞬间点燃了他残存的灵魂!恨!恨这身袍!更恨昔日那个被这身袍蒙住了七窍的自己!
“……重!!”他如同被点燃的枯柴,嘶哑着喉咙发出一声暴烈绝望的咆哮!拼尽最后一丝力量,猛地扯开腰带!双手疯狂地撕扯着胸襟!指节因用力而暴起,指甲翻卷!刺啦——!坚硬的锦缎被蛮力撕裂!内里的丝帛被强行扯开!
昏黄的油灯火苗在穿堂风中疯狂跳跃!微弱的光线下,那件象征着无上清贵与权势的锦绣官袍,被他嘶吼着、狂暴地从身上剥离下来!狠狠摔在冰冷坚硬的青砖地上!
袍子上沾染的血污墨迹,在火下泛着妖异的微光。
林溪舟胸口剧烈起伏着,裸露出来的不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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