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田氏代齐(2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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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低开口,一字一句砸进死寂之中:“诸邑,”声音如同砂砾在青铜器皿深处摩擦滚动,“命我族中兄弟、子侄,立即分掌要害!”每一个字都像铜钉楔入木石,“韩、魏、赵……其所求,无非边境安稳、粮秣通畅。彼与我田氏,并无血海深仇。”他抬起眼,犀利的目光如同实质地穿透室内氤氲的温热浊气,牢牢定在家宰那张因惊愕而瞬间凝固的面孔上,“使节暗中所求之种种细节,务必……”他顿了顿,手中玉琮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青白,“通传各邑主事!使其心底澄明!”

家宰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沿着脊椎沟壑冰冷滑落。他瞬间领悟了这命令背后所蕴含的致命分量。这岂止是与三晋的交易?这是以整个齐国边境与仓廪为质,为田氏织结一张足以覆盖整个齐国肌骨血脉的巨网!他猛地深深拜伏于地,额头重重撞击冰冷坚硬的砖石地面:“臣,死而后已!”声音因过度的惊骇与激动而止不住地战栗发颤。

田盘的视线却越过了伏地的家宰,投向墙壁上悬挂的一幅齐国疆域图。图上无数密布的小点,如同即将被激活的星辰。他的血脉至亲,将被钉入这些要害城邑,化作吞噬整个吕齐命脉的无数尖利钩爪。

齐国巨鼎深处传出的低啸无人听见。那森然覆盖于鼎身上苍绿的铜锈,在幽暗光线下仿佛暗涌的血潮。鼎腹,一只隐秘的饕餮兽瞳,悄无声息地睁开了一道猩红的缝隙。

当那场旷日持久、耗尽了田盘最后心力的寒冷终于席卷临淄,卷走了最后几片悬于枯枝上的倔强残叶时,田盘未能渡过这个格外凛冽的冬天。相府上下挂满皑皑白幡,在刺骨寒风中无力地撕扯飘摇,挽歌如泣,在空旷的厅堂庭院间低徊盘旋,渗入每一块冰冷的砖石缝隙。

田白一身粗麻重孝,木然跪坐于相府议事正厅主位之上。曾经是父亲田盘发号施令之地,此刻中央新设的灵案之上,黑漆木主牌位在惨白的烛火映照下透出阴森鬼气。冰冷的空气凝固住了所有细微的声音,唯有一个轻微的、如同虫豸啃噬朽木般的“咔哒”声,不时突兀地响起,又突兀地消失。

在整整三日断断续续、令人心胆俱寒的声响之后,一个心腹家臣终于抑制不住地抬起了惊恐万状的脸,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那灵牌旁供奉着、田盘生前片刻未离的齐国巨鼎缩小铜范——一件寄托着无上权力象征的模型。他颤抖地伸出手指,指向那模型侧面的鼎耳连接处。在那里,一片暗绿色、形同凝结血痂的铜锈,赫然从那致命的连接点上簌簌剥落,露出下面一点铜胎的冰冷灰黄本色。

那仿佛虫噬的声音,源头正在此处。田白顺着那根颤抖的手指望去,视线长久地钉在那块新裸露的灰黄铜胎上,如同被一条冰冷的毒蛇锁定。周围所有低声啜泣与挽歌的吟哦,在这一刻都归于死寂,厅堂空旷得只留下那片铜锈剥落发出的、仿佛最后心跳般的细微余音。

数月后,象征国相的旌节再次在齐宫中昂然竖起时,已握在田白手中。年轻的齐宣公吕积立于高阶,身侧站着数位白发垂垂、腰佩古玉的老公族重臣。宣公亲自递过沉重的玄黑玉节,温言道:“田子白继卿位,实乃社稷之幸,当承父志,勉力国事。”田白躬身接过玉节,手指触到那温润的玉质,耳畔清晰地听到阶下几个老公族压抑在喉间的、仿佛毒蛇吐信般轻微又不屑的冷哼。他面色端凝依旧,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阴冷的锐芒。目光不经意扫过那几缕代表着旧日荣耀的斑驳鬓发。

相府书房里终年弥漫着墨与纸的冷冽气息。田白端坐主位,指尖在卷起的沉重绢帛上慢慢划过,烛火在几案上挣扎摇曳。几位担任边城要邑大夫的叔伯昆仲围坐两侧,他们的目光在摇曳烛影里明暗不定,在田白年轻的脸上久久逡巡。

“晋人之势已成燎原,”一位在西北边境驻守多年的伯父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如钟,却夹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赵、韩、魏三家之兵,于吾境之外交戈往来,如驱牛羊。其所要者——何止粮秣?其贪欲无度,视我如砧上之肉!”

“兄长此言甚是!”另一位执掌东北河海要津的叔父即刻附和,眉头紧锁成深沟,“其常以渔猎小衅为借口,陈兵津口,扣我舟船!分明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岂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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