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姜齐挽歌(2 / 9)
田氏霸业根基的枭雄,便在一次巡阅封地归来的途中染了风寒,竟一病不起。消息传回临淄,田府内外一片肃杀。病榻前,田常气息微弱,浑浊的目光扫过跪在床前的几个儿子。最终,他的视线落在跪在稍后位置、一个面容沉毅、眼神锐利的青年身上——田盘。
“盘……”田常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田氏……根基已固……然……公室犹在……如芒在背……汝……需……”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一口暗红的血沫溅在锦被上。他死死抓住田盘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用尽最后力气挤出几个字:“……代……齐……大业……不可……废……”言罢,手臂颓然垂下,双目圆睁,气息断绝。
田盘缓缓掰开祖父冰冷的手指,替他合上眼帘。他站起身,脸上没有任何悲戚,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他环视屋内神色各异的叔伯兄弟,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祖父遗志,盘铭记。田氏兴衰,在此一举。望诸叔伯兄弟,戮力同心。”
田常的葬礼极尽哀荣,但田氏内部的权力交接却在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汹涌。最终,在田常生前心腹旧部的支持下,田盘以其祖父指定的继承人之姿,接过了相国印绶,站到了少年宣公吕积的身旁。宣公看着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新相国,他脸上没有祖父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眼神却更加深邃难测,像一口望不见底的古井。宣公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田盘为相,手段与其祖父截然不同。他不再热衷于赤裸裸的武力扩张和强行划界,而是将精力转向内政。他轻徭薄赋,鼓励农桑,整饬吏治。田氏封疆内的百姓,负担确实比公室直辖区域轻了不少。他还广纳门客,无论出身贵贱,凡有一技之长,皆可入其门下。一时间,田府门前车马如龙,贤士云集。临淄街头巷尾,开始流传新相国“仁厚爱民”、“礼贤下士”的美名。
宣公在深宫中,听着内侍们有意无意传来的这些市井赞誉,心中滋味难言。他尝试着询问田盘关于朝政的意见,得到的总是恭敬却疏离的回答:“此等小事,臣自当为君上分忧。” 田盘处理政务的厅堂,俨然成了国中真正的权力中枢。宣公感觉自己像一尊被供奉在庙堂之上的泥塑木偶,金玉其外,却动弹不得。他只能看着田盘一步步收拢人心,看着田氏的根基在祖父打下的疆土上,生出更加繁茂的枝叶。
十五年光阴弹指而过。齐宣公吕积已从懵懂少年成长为青年君主,眉宇间却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郁。这一年,田盘在一次巡视河防时,突遇暴雨山洪,虽被随从拼死救回,却已身受重伤,寒邪入体,回临淄后便高烧不退。名医束手,药石罔效。
病榻前,田盘脸色蜡黄,呼吸急促。他强撑着精神,将长子田白唤至近前。田白跪在榻边,紧紧握住父亲枯槁的手。
“午儿……”田盘声音嘶哑,每说一个字都异常艰难,“人心……已大半归我田氏……然……公室……名分犹存……此乃……最后一关……”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儿子,“不可……操之过急……需……待其时……待其……自溃……”
田白重重点头,眼中含泪,却无悲色,只有一种沉甸甸的继承:“父亲放心,孩儿明白。田氏代齐,必成于孩儿之手!”
田盘闻言,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却终究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缓缓闭上了眼睛。这位以“仁政”之名悄然侵蚀公室根基的田氏第二代掌舵人,就此溘然长逝。
消息传入宫中,宣公吕积屏退左右,独自站在空旷的大殿里。窗外夕阳如血,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田盘死了。这个十五年来如同无形枷锁般套在他身上的男人,终于死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解脱与更深的恐惧的情绪,悄然爬上他的心头。然而,当田白身着素服,以新任田氏宗主、新任相国的身份入宫觐见时,宣公看着那张年轻却沉稳得可怕的脸,看着他眼中深藏的锐利锋芒,那刚刚升起的一丝侥幸,瞬间被冰冷的现实击得粉碎。田氏的阴影,并未散去,它只是换了一个更年轻、更隐忍、也更危险的面孔。
田白继任相国后,对齐宣公吕积的礼数愈发周全,几乎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朝堂之上,他必躬身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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