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齐晋争锋(2 / 14)
处,似有一簇幽微的火苗,被权力与新生的希望点燃,无声地跳动了一下,随即又被深邃的阅历敛藏于无垠的平静之下。
梓木巨棺内的范鞅,昔日的晋国舵手,已成历史。绛都的空气因权力的骤变而重新流动,带着难以言喻的紧张与期待。晋国的时代巨轮,轰然碾压过旧日荣光,扬起漫天尘沙。而在沙砾飞舞中,新的棋局已然铺开,荀跞终于站到了这盘牵动天下风云的棋局之巅。他低首抚摸着腰间的印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这位置,冰冷而危险,却也蕴藏着无穷的可能。他抬眼望向殿外的铅灰天空,那朔风依旧凛冽。然而这风,将自他今日站立之处,吹向何方?
在晋国绛都笼罩于权力更迭阴云的同时,数辆装饰朴实却异常坚固的车驾,正碾过齐国都城临淄那宽阔却显得干硬冰冷的石板驰道。车轮辘辘,压着枯败的落叶和薄薄的冰碴。车旁护卫的武士手持丈八长戟,矛尖寒光闪闪,直刺入铅灰色低垂的苍穹。这支沉默的车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碾过冬日的萧索,在沉闷的蹄声与车轴声中,径直驶入齐国宏伟宫殿那包铜嵌玉的宫苑巨门。城门的阴影吞没了车队的尾影。
齐侯宫“柏寝台”内,却弥漫着一种远非绛都哀戚所能比拟的、更为浓烈的、几近沸腾的热气。巨大的青铜瑞兽炉鼎口鼻喷涌出袅袅青烟,馥郁的暖香本该令人心旷神怡。然而殿中却凝滞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脏。大殿深处高台上,齐景公正襟危坐。他须发染霜,年逾七旬,然腰背挺直如松,玄色纁裳之上覆盖着繁复的十二章纹,威仪赫赫。深邃目光如电,缓缓扫过殿下肃立的重臣——身材魁梧、鹰视狼顾的中军司马国佐;容颜方正、表情刚毅的下将军高张;鹤发童颜、睿智深沉的上卿晏婴。此刻,他脸上再无平日或与优伶谈笑风生,或沉湎于声色犬马的神态,只剩下一种沉积了数十载的怨愤和对千载难逢时机的、近乎焦灼的渴望。案上犀角杯中的美酒,蒸腾的热气早已消散。他一只手紧握着腰间那把名为“龙鳞”的短剑冰凉的玉首,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凸显狰狞的青白色,仿佛要将那温润的玉石捏碎!晋国绛都的消息,如同最锋利的羽箭,穿透重重关山,裹挟着凛冽的北风,从西北方疾扑而来,吹动了殿宇中每一根旌旄之尾,也彻底点燃了他心中那团压抑已久的烈焰。
“范鞅已死,尘埃落定!”齐景公的声音并不高,却如同沉重的青铜巨杵狠狠撞在万钧铜钟之上,带着沉闷而威力无匹的嗡鸣,震荡在每一位大臣的耳畔心肺之间。“晋国三军之首,换上的竟是那个一直缩在范鞅身后、以谨慎小心着称的智氏小儿荀跞!而下军佐的虎符,竟然……竟然挂在了那个乳臭未干、恐怕还在他爹的灵柩前双腿发软流马尿的范鞅儿子——士吉射的腰上!”他猛地将“乳臭未干”几个字咬得极重,如同嚼骨吸髓,每一个音节都饱含着鄙夷和狂喜。“晋国——”他发出一声长啸般的冷笑,那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呵!它那看似铜墙铁壁、雄踞中原的巨躯,早已从髓中开始朽烂!腐朽了!”最后四个字如同断刃摩擦生锈的铁器,尖锐刺耳。
前尘往事瞬间在他眼前翻腾不息!年少时目睹父亲齐灵公在晋国压力下丧权辱国郁郁而终;青壮时亲历兄长齐庄公被奸臣崔杼弑于宫门的血腥惨状;再到壮年时期,晋国铁蹄踏破齐国东境,饮马济水,将齐国的尊严如同草芥般践踏进泥泞之中……数十年的隐忍、屈辱、等待如毒蛇噬心!他猛地一掌重重拍在身前雕刻着螭虎饕餮纹的漆案之上!温热的酒水从那精美的兽耳青铜杯中被震得飞溅而起,在灯火下划过血色的弧线,滴滴答答落在华贵的地衣上,留下深色印记。
“寡人!”景公霍然站起,须发戟张,环视着座下这些执掌着齐国命脉的重臣,一字一顿,如同用蘸血的刻刀在坚硬的铜器上铭刻誓言:“熬白了须发,熬弯了脊背,忍了一生一世的窝囊气!就是要在咽气之前,等这一天!等到这把复仇的烈焰燃遍晋西山河的那一天!”
他魁梧的身躯在巨大的蟠螭灯照耀下投下厚重的阴影,目光灼灼地刺向每一个人:国佐、高张、晏婴、还有一众将领。“诸卿!尔等皆为我大齐柱石!肱骨!脊梁!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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