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霸业烬余(4 /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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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拉拽千钧巨石般,艰难地吸入早已千疮百孔的肺腑深处。

“君——!”管仲的声音陡然拔高、变调!如同钝锉的锯片狠狠刮过枯骨!带着一种从深渊中迸发的、前所未有的冷厉和急迫!“听…臣……此…最后……忠言!”他的话语因急切而撕裂,嘶哑中透着刺骨的冰寒,“若近三人……则……社稷倾覆……齐国……必崩!”他枯槁的手指骤然爆发出生命中最后惊人的力气,五根冰冷如铁的指甲如同钩锁般深深陷入齐桓公锦袍袖腕下的皮肉之中!

“谁?!”齐桓公浑身剧震!管仲眼中那骤然迸发又即将熄灭的冰火,瞬间刺透了他心头残存的最后一丝疑虑甚至犹疑,将其焚烧成彻骨的恐惧灰烬!他甚至忘了尊卑礼仪,猛地俯下身,面孔几乎贴到了管仲冰冷汗湿的耳廓边,声音因惊惧而压抑、短促,“哪三人?!仲父明示!寡人…寡人必当手刃此獠!除之后快!永绝后患!”

“易…牙——!”管仲胸腔深处滚动出如同濒死猛兽喉头撕裂的低吼,齿缝间喷溅出丝丝腥甜的红色气息,“蒸……蒸其幼子……投……君…之口腹……取悦……君心……其…心………当诛!禽兽尚……知护…护其崽……此…人……禽兽……尚且不如!”那声音中饱含了极致的憎恶与凛冽寒意!

齐桓公心神巨震!那个不久前还令他有些得意、如今想来却让他脊背阵阵发冷的华宴之夜瞬间闪回眼前:灯火辉煌如白昼,盘盏交错,美酒佳肴香气氤氲升腾,群臣谀辞如潮。那张总是堆着虔诚讨好笑容的脸——易牙,亲手端上了那盘奇香扑鼻、晶莹剔透、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珍馐异馔”。当那层精致的表象被撕裂,露出其下残忍到令人齿冷的真相时,那一瞬间涌上喉头的翻江倒海的恶心与恐怖感,此刻伴随着管仲带着血气唾沫的断喝,如同无数冰冷的、带着倒刺的毒蔓,再次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脏,狠狠地勒紧,痛得他身体都为之微微一颤。

“竖…刁……”管仲的气力如同退潮般迅速流逝,声音已如蚊蚋低鸣,眼中那点摇摇欲坠的光芒开始疯狂地明灭、闪烁,“自…宫……其身……以求……求永伴君侧……残其身……灭…人性之本……唯余…媚骨…以求…苟存……” 每一个字,都燃烧着他残喘的最后一点生命烛火。

齐桓公眼前立刻清晰无比地浮现出那个如同影子般总是侍立在身侧的太监——竖刁。永远低垂的眼帘遮挡住可能泄露心思的目光;永远微微躬着的身躯,如同最柔韧的柳枝;递送文书奏报时,动作轻柔得连纸张都不会发出一点摩擦声;经他整理过的任何物件,从墨锭到朱笔,从玉珏到竹简,都摆放得规矩到令人发指,从未有过一丝差错。这令人惊叹的周到与驯服曾带给他何等的安心与熨帖。然而管仲那四个字——“残身媚骨”——却如同一把淬了剧毒的冰锥,猝不及防地、精准无比地剖开了这张永远恭顺表皮下所掩盖的、一个扭曲灵魂赖以存身的无底黑洞!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开…方…——!”管仲的声音像一把满是锈迹的铁锯在断裂前的最后一声尖啸!直透耳膜!一股暗红的腥液猛然涌上他煞白如纸的脸颊,他用尽残余的力气猛地昂起脖颈,喉咙里爆发出垂死前如同地狱鬼哭的最后厉吼!字字句句如同淬了血的利箭,直射而出! “卫公……嫡亲之子!弃千乘…之君位…背父……叛祖……举族离卫……来投……所图者何?!……图我齐土乎?……图君之大业乎?!” 他枯槁如鬼爪的手死死抠住身下铺着的华美锦褥,手背上青筋根根暴突,仿佛要将那丝帛连同心头的恐惧与愤怒一同撕裂!“……此…三…人…皆绝灭人伦……悖逆天常!其心…深似……九幽!其情……伪如…魑魅!近之……朝夕……必为大祸!远——远离小人!远……远——!!!”

那个“远”字的嘶吼余音如同敲碎的青铜巨钟的悲鸣,在空旷死寂的寝殿中嗡嗡震荡、回旋、钻入每一个缝隙,久久不肯散去。管仲怒瞪的双眼圆睁欲裂,然而瞳孔中那摄人心魄、带着无尽忧虑与警告的最后一抹寒光,如同被玄冰之水骤然泼灭的炭火,瞬间失去所有热量,归于一片彻底、空洞、死寂的灰暗。那只死死揪住齐桓公袖袍的手,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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