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霸业残阳(5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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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找回了魂魄,竟然开始稳住阵脚,甚至逆着败退的人潮,一步不退地进行着殊死拼杀!

战局如同即将冷却的沸油被重新投入烈火,骤然再次爆沸!本已被冲击七零八落的鲁军残部,竟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陡然爆发出困兽临死前最后的、最血腥的狂乱。

战况竟在一瞬间陷入胶着黏滞的泥潭!齐郑卫联军的前锋如同撞上了礁石的巨潮,冲锋的势头被骤然遏制。郑国引以为傲的徒兵被反扑的鲁军死死缠住,如同跌入毒蚁遍布的沼泽,每一步都溅起血和泥的飞沫。齐僖公巨大战车的冲势也被疯狂反扑上来的数乘四驷战车和无数长戟甲士悍不畏死地截住!

鲜血喷洒如雨。一个郑国精锐徒兵刚刚捅翻面前的敌人,下一瞬便被身后刺来的长矛穿透了前胸后背,温热的血喷在吕禄甫战车染血的青铜轮辐上。另一辆卫国的驷乘战车被几面沉重的战阵大盾合力顶住冲势,车上的卫士转眼间被淹没在数倍于己的赤色甲兵里,只有兵器砍剁骨骼的闷响和凄厉却戛然而止的惨叫不断传出。

吕禄甫立在自己巨大的战车上,周遭如同炼狱的漩涡中心。冰冷的血腥气混杂着刺鼻的焦烟味狠狠冲进鼻腔,几乎令人窒息。公子翬的旗帜在远处血腥搏杀的漩涡中心处纹丝不动,如同钉死在那片土丘的钢钉。

卫伯州吁浑身浴血,策马赶到齐僖公车畔,声音嘶哑而焦急:“齐侯!缠斗过甚!当速抽身!”他臂上的甲片崩落了一大块,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吕禄甫的目光死死咬住远处那杆岿然不动的鲁将旗帜。左臂那道旧疤灼痛更甚。他缓缓抬手,手指摸过冰冷车轼上溅落的、尚带温热的一滴鲁人的血,慢慢攥紧成拳。风卷动他车辕旁那枚被血污覆盖、倒伏泥泞的鲁公牙旗一角,那只泥污的猛兽半张着嘴,似乎发出无声的嘲弄。他目光从战场中央那处最滚沸的绞肉之地上艰难移开,环视着周围如同沸鼎般厮杀粘稠的场面,最终沉声开口:“风已变!”

他口中吐出的话语异常清晰:“卫伯,率汝锐士,击彼右翼!” 他抬手指向鲁军左翼那片已现松动的薄弱处,“其余军伍,皆随寡人——徐徐引退!”那“退”字吐得重若千钧。

金器急促敲击的声音终于压过了战鼓!齐郑卫三军如同被抽去脊椎的猛兽,在将官声嘶力竭的喝令声中,开始缓缓向后退离交缠之地。军阵中箭矢攒射如雨,压住想要追击的零星敌军。步卒结成紧密队形,掩护着战车,如同巨大的黑色礁石在红色血潮中缓慢而沉重地后退。

公子翬立在那片小小的高丘上,清晰看见战场上那如潮溃红中突兀出现的巨大黑色正缓缓抽离。他身旁的鼓声并未停止,反而更加急促响亮,命令着各部围堵,然而齐郑卫联军退得有条不紊,盾牌和长戟如钢铁林阵封堵住道路,硬是在如虹反击之势下开出一条血路,迅速脱离接触。鲁军残余力量只能无力地咆哮着砍杀联军最后留下的断后死士,眼睁睁看着黑色洪流扬尘远去。

当最后一缕夕阳残血般涂抹过东面群山的轮廓时,战场中心留下大片大片乌黑焦土和被尸体浸泡烂的泥泞。零星未熄的火苗仍在舔舐着残破的车辕旗帜,浓烟持续升腾。鲁国赤色的旗幡大半已倒在血污之中。公子翬孤身立于高处,甲胄在晚风中显得格外沉重。他俯瞰脚下那巨大而血腥屠场,以及远处黑暗中不断撤退的齐郑卫大军模糊轮廓,他眼中没有半点胜利的轻松,唯有浓重如铁的疲惫和无奈在凝聚。残阳如血,缓缓沉入他身后的地平线。

……

当沉重的铜鼎中兽炭释放出最后的热量,在营帐内投下明灭不定的光影时,齐僖公吕禄甫缓缓推开那卷染血的布帛。上面用浓墨潦草记载着郎地之战的伤亡:郑国损车十乘,卒三百余;卫国损车六,卒二百;齐师……他粗砺的手指滑过那触目惊心的墨字“损车十五乘,卒五百余,将佐殁三人……”这些冰冷的墨痕如同无数刀锋在心头反复切割。

良久,帐内寂静无声。

雍廪趋步上前低语:“主公,虽未能竟全功,然亦犁其壁垒,摧其牙旗,鲁师之锐气已丧,今岁内当不敢东顾矣!”他小心选择着措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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