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霸业前夜(2 / 10)
昭告威德,而是异常郑重、近乎温柔地,将这象征杀戮征伐的玄钺,轻轻平放在巨大的青铜案几右角。
这个细微偏离礼制的举动让下方一些老臣的额头在地砖上微微抬起了些,眼角的余光交错,传递着错愕与探寻。玄钺躺在那里,锋芒半敛,仿佛沉睡,也仿佛暂时退后了一步。
吕禄甫目光凝于其上片刻,似在与这旧日国策作无言告别。随后,他缓缓抬起双手,向殿外茫茫风雪一指,声音沉稳而清晰地穿透了凄风:“自今日始,凡属齐地城邑……免赋税一年……孤棺归葬故土之齐人子民,赐钱抚恤……”一道罕见的仁政诏令随凛冽的冬风扩散开去,冲击着每一双习惯于听闻征伐号令的耳朵。
片刻令人窒息的沉寂过后,殿内压抑太久的声浪骤然冲破桎梏。群臣俯首贴地,悲恸与震撼交织的哭声、呼喊声如山崩海啸,撼动了整个宫殿的梁柱:“君上——圣明——圣明啊!”
泪流满面的苍颜老臣以额击地,砰砰作响;年轻的贵族紧握双手,神情振奋间混杂着难以置信的震撼;甚至那些曾追随庄公血战沙场的将领,亦眼中含泪,望向那高台上挺立的年轻君主,与角落案几上收锋入鞘般的玄钺,心思如沸水翻腾。
风卷起殿外积雪旋舞冲入,吕禄甫立于高台之上,背对父亲灵柩,袍袖翻飞。眼前汹涌的人潮和悲喜震荡的声浪在他眼眸中搅动,最终沉淀为一种幽邃的定力。青铜的冰冷,仁政的新声,“另辟蹊径”的召唤,在内心猛烈交锋,熔炼成一股前所未有的炽热决心。他俯视着为他声浪滔天的齐国臣民,心中默语:父亲,新途已辟,齐之兴复,在我掌中!
光阴似滔滔流水,冲刷去新君登基时的纷攘与喧嚣。九载时光从指尖悄无声息地滑过,齐国似乎并未扬起席卷天下的征尘。吕禄甫的眉宇间添了霜雪般的沉凝,额角也刻下几许深邃纹路。他在勤谨的日日夜夜里打磨着齐国的内政——广开商路,轻徭薄税,使这片饱经战火之地渐渐显露出难得的繁华生机。城垣之内物阜民丰,街市熙攘。然而高踞庙堂的群臣,心中却总有隐隐疑虑浮动:莫非新君仅止步于成为仁德守成之君?那柄敛于案角的玄钺锋芒,岂非永置蒙尘?
一封密信破空而至,带着北地霜雪的寒冽气息,搁在了齐僖公的案几之上。其上泥封纹饰分明是郑国国徽。
殿内门窗紧闭,唯留炭盆中炭火毕剥作响,摇曳微弱暖光。夷仲年侍立一旁,目光炯炯。吕禄甫拆封展卷,目光如铁针般迅速扫过帛书墨迹。那是在郑国威势渐成,行事素以强悍着称的郑庄公亲笔。书简内容简明扼要——邀请他在石门相会,以郑重其事地“重温庐地之好”。
这“庐地之好”四字如同淬火过后的短刃之锋,在寂静的殿室中瞬间锐利地划过。夷仲年眉头深锁,面沉若水:“当年老君上趁郑国内患未平,逼盟于庐地,迫郑国俯首称臣。郑庄公此人,鹰视狼顾,刻薄寡恩,此请……恐是居心叵测!”他停顿一瞬,喉结艰难滚动一下,“依弟浅见,石门之会,险地也。君上,慎行!”话语间忧虑之意如沉甸甸的巨石悬垂。
吕禄甫指尖轻抚过帛书卷末郑庄公落款处那枚暗红色的私印痕,面上毫无喜怒波澜。“险地……”他喉中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唇边骤然弯起一丝奇异而锋锐的弧度,“不险,焉知郑公真心几何?” 他目光转向案角那柄玄钺,它静静陈放,幽光收敛如止水。“此物为威权,”他顿了顿,目光回到帛书上,“此乃试金石。”
他语气笃定,似早有筹谋:“令使臣回复郑公,冬月岁首,石门之会,孤必如期而至!”字句掷地有声,在炭火摇曳明灭的光影里,如同金石铮鸣。
夷仲年心中忧虑翻腾如沸汤,却见兄长眼中寒芒乍现,如月下霜刃,决断尽显。他只得将喉中劝谏生生咽回,肃容躬身:“喏!”
凛冬岁首,滴水成冰的时节如期而至。大地铺展无垠银霜,苍穹低沉,凝冻的浓云仿佛触手可及。
石门荒原无垠,衰草没膝,尽数凝着寒霜,苍茫天地之间一片肃杀。朔风怒号着卷起地面积雪冰屑,凌厉如小刀切割裸露在外的肌肤。天地间空旷苍莽,唯天边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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