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杀君血祭(2 / 13)
p> 车轮毫无迟滞地碾过了尚在微微抽搐的躯体和飞溅开的血泊。那道猩红的印痕在青石道上无限延伸。
华盖宫深处,浓重的麝香、草药气被一股极其霸道的异香冲淡。那是炙烤顶级油脂的焦香,夹杂着更深处某种浓郁内脏蒸腾出的甜腥。这种气味盘踞不去,常令初入宫闱的侍婢喉头发紧。殿宇森然,沉重的帷幔低垂,灯影摇曳在巨大的蟠螭纹饰地衣上,浮动如潜行的妖物。青铜香炉中的兽炭幽蓝无声燃烧。
齐厉公无忌歪倚在锦褥玉几之上,宽敞的缁色深衣随意散开。两名面如敷粉的幼童伏在他膝前,用细如蛛丝的银梳梳理着他散落胸前的一缕乌发。另一个年岁稍长的,身着罕见冰纨素色绸裙的女孩,跪在巨大的青铜冰鉴旁,用长柄银匙缓缓搅动其中紫铜釜内粘稠的羹汤。乳白色的雾气袅袅升腾,带着那浓郁的炙烤脂膏味弥散开来。
“咕嘟……咕嘟……”釜内汤汁翻滚。
厉公斜眼瞥去,懒声问:“好了?”
“君上圣明,火候将将到了,”陪侍在侧、深得宠信的上卿茀忠连忙堆笑躬身,脸颊肉因谄媚微颤,“今日所选乃最上品,‘药引’取其心尖半寸处最饱满之精血,佐以东海珠蚌之精粹,再配君上所赐天山绝巅雪莲……这七七四十九日熬出的精髓,只此一份,定能固本培元,延君上龙虎天年!”
一只遍布青筋的手从宽袖中伸出,骨节突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那素衣少女双手微微发抖,捧起鎏金碗盏,舀起粘稠的浓羹,碗壁蒸腾的热气熏得她眼睫挂上细密水珠。羹汤色泽金黄发腻,表面浮着一层奇特的油膜。厉公接碗,凑到唇边,眼睛惬意地眯成一线。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腾骚动,脚步声与呼喊隐隐穿透厚重的殿门。
“何人喧哗?”厉公停箸,金碗顿在玉几上,汤汁微溅。殿内侍从瞬时噤若寒蝉。
守门卫士的声音隔着门紧张传来:“君上恕罪!是……是靖老大夫在殿外,执意要面君……”
厉公无忌眉头微蹙,随即一丝了然厌烦的冷笑浮上嘴角:“叔父?呵呵,又是这副忠心赤胆的做派?放他进来!”
殿门被沉重的推开一道缝隙。一位老者扶着木杖,逆着殿外强光步入深宫晦暗。身躯佝偻,须发如雪,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朝服裹着他嶙峋瘦骨,与殿内华奢格格不入。他踉跄几步,浑浊的老眼扫过案几上的鼎镬金碗,又看向厉公无忌那副纵欲疲怠的神情,胸中血气猛地翻涌上来。他甩开想要搀扶的内侍,扑通一声跪倒在大殿冰冷的蟠螭地衣上,额头重重磕向冰冷坚硬的青铜方砖!
“咚!”闷响令人牙酸。
“无忌!我侄儿啊!”老人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悲怆,不顾尊卑地直呼其名,“你睁眼看看啊!这宫墙外的齐国,可还是你祖辈浴血打下的江山!白骨台……那是白骨堆起的千丈恨!三百活人呐……就为了填那雨水冲垮的台基!农桑尽废,桑田化作枯骨之冢!你日日羹汤蒸煮稚子心血……天谴就在眼前!天谴!”他猛地一指案几上犹自冒着热气的金碗,涕泪纵横,“这般为君,齐国……齐国何以为继?!我大周天命所归……岂容你这般倒行逆施!”
老靖大夫的声音在深阔的宫殿穹顶下回荡撞击,字字泣血。
厉公脸上的最后一丝慵懒和戏谑,如同冻土的龟裂,瞬间消融殆尽。他捏着金碗的手指泛白,关节因用力而突起。那双深不见底的眼,此刻翻涌起令人惊惧的、毫无温度的寒光。冰冷的目光扫过阶下那张皱纹深镌的老脸,扫过他因激动而剧烈起伏的瘦削胸膛,最后落在他因嘶喊而开合的、徒劳无用的嘴唇上。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金碗,仿佛那是一块肮脏的抹布。
“叔父老了。”声音平静得如冰冻三尺的湖面,没有任何波澜。
靖老大夫挣扎着想要挺起佝偻的脊梁:“老?齐国祖宗的江山社稷危若累卵!老夫只要还有一口气……”
话未说完,两名默立在阴影中的禁卫如同等待指令的猎豹,无需言语,只一个无声的眼神交换,便疾掠而出,冰冷沉重的铜钺架住了老人挣扎的手臂,毫不费力地将他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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