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周天子的债台(2 / 12)
士身上黯淡的铜锈和眼中茫然的空洞。他走到丹陛之下,恰到好处的距离,拱手揖礼,声音洪亮得近乎突兀:
“楚王座下,左司马昭奚,奉国主与令尹春申君钧命,恭觐天子!谨献楚金百锾,彩帛十车,禾粟五百钟于王庭之外!”
百锾金?十车帛?五百钟粟?这数字像几块滚烫的石炭砸进冰水里,激起一片窒息般的涟漪。殿角侍立的几个老内侍死水般的脸上猛地抽动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瞟向殿外,似乎想穿透高墙看到那份厚礼。姬延坐在丹墀之上的高背漆案后,宽大的玄色深衣下,那具枯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他强迫自己维持着属于天子的威仪——头颅微抬,视线半垂,落在那位楚使不卑不亢的身姿上。但那份威仪,在这厚重得几乎将他压垮的礼物面前,显得何其脆弱。连座下那个久经风霜的破旧锦垫,都似乎因承载这份突然的重量而发出了细微的呻吟。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如同砂纸摩擦。
“楚王……与春申君……劳心了。使者远来辛苦,赐坐。”声音竭力稳住,带着久未使用的迟滞和艰涩。
昭奚并未真的落座,他只象征性地在宫侍挪来的一个矮墩上沾了沾。目光灼灼,没有丝毫寒暄的迂回,开门见山,直刺那个所有诸侯都讳莫如深的名字:
“方今天下大争,秦人独强,如饥狼搏食,视列国如盘中肉、俎上鱼!今岁初克韩野王,斩首两万;复又北侵赵境,兵锋所向,诸侯震怖!我王与春申君夙夜忧愤,常思惟有聚合天下忠义之力,同御虎狼之秦,方能保社稷之安。然……”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相击的铿锵之力,在空旷的大殿里撞击回荡,将那份衰朽之气压得一窒:
“能号令诸侯、凝聚众心、兴仁义之师者,舍天命所钟之周天子,谁人能当?!”
一句“谁人能当!”如一个炸雷,闷响在空旷又肃静的王座之上。姬延枯瘦的背脊猛地挺直,头颅不受控制地微微抬起,那双浑浊的眼珠子爆射出惊人的光亮,如同风中残烛骤然被添满了灯油,直勾勾地钉在殿下昂然而立的楚使身上。号令诸侯?!号令天下?!这字字句句,击穿了他身下冰冷的垫子,锤进他朽木般的身躯深处,在那层覆盖着衰亡的尘土之下,有什么干涸了数代的东西被这声音残忍地唤醒了。
单老佝偻着立在王座一角,布满沟壑的脸也因这石破天惊之语而抽搐起来,老眼中掠过一丝本能的忧虑。
而阶下的昭奚,清晰地捕捉到了赧王眼中那瞬间点燃的、病态的狂焰。他心中了然,那计划已然生效大半。他面上更添一分真挚的激昂,语气斩钉截铁:“我王与春申君敢请陛下登高振臂,布天子明诏!召天下诸侯,会师一处,聚十万甲兵,剑指函谷,犁庭扫穴,一举殄灭秦政!楚国倾国之兵,必奉王前驱,甘为马前之卒,执戈亲为陛下扫荡恶氛!陛下赫赫天威所至,秦廷必将俯首!”
每个字都像淬了火的锤,一次次砸在姬延千疮百孔却此刻滚烫的灵魂上。天威!赫赫天威!这久违了的、只属于周天子的词汇,带着魔咒般的魔力,让姬延枯槁的身躯抑制不住地轻微颤抖起来。那玄衣宽袍遮掩下的胸腔剧烈起伏,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在过于沉寂的大殿里清晰可闻。
号令诸侯?聚合十万甲兵?扫荡函谷?!
那宏大的、带着虚幻光芒的远景,像一片光怪陆离的海市蜃楼,在他那布满尘埃的、早已冷却灰烬的心中轰然升起。数十年在秦兵马蹄下颤抖,数十年被诸侯冷眼以待,数十年困在四壁剥落的宫殿里嗅着绝望……所有的屈辱和无力,此刻仿佛都变成了驱动这幻景飞升的火焰!苍白的脸上涌起两片不正常的潮红,浑浊的眼中迸射出近乎疯狂的光亮。
“楚王……此言……”他的声音因亢奋而哆嗦,撕裂般的沙哑刺耳,猛地从冰冷的王座上探身向前,“当真?”
“千真万确!”昭奚的声音斩钉截铁,宛如铁砧上的锤击,“国事岂敢戏言!王诏所达之处,列国谁敢不尊?王旗所指之处,函谷关城,破在须臾!天子重振德威,正在此役!楚国上下,翘首以待陛下神断!”
姬延深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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