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血诏(3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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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说的“必要”和父命的“依据”,紧接着以孝道和父王安灵为由头,如泰山压顶般,强硬截断了所有当场处置姬叔的可能,死死封住了宗老们后续追究的道路。

司徒张了张嘴,老脸上的悲愤几乎要裂开,那指责姬嵬混淆黑白的话在舌尖滚动,最终却在姬嵬那双深不见底的冰冷眼眸注视下,在对眼前这不可收拾局面的深深无力感中,化为一声绝望又苍凉的叹息。他颓然地闭上了眼睛。宗伯等老臣也都沉默下去,如同被霜打蔫的枯草,面如死灰。

姬嵬微微侧身,目光再次落在姬叔身上,声音依旧沉冷,却带上了一丝不容抗拒的威压:“二王兄。此间……非君临之所。放下兵刃,即刻收敛长兄遗骸,更衣入殓。大周风雨飘摇,社稷宗庙为重!”

他特意加重了“君临”二字,眼神锐利如钩,紧紧锁住姬叔眼中任何一丝游移。姬叔握着短剑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他刚刚沐浴兄长的热血,那股弑君者的疯狂气势还没有平息,胸口剧烈起伏,眼神暴戾地在姬嵬平静的脸上、在宗老们绝望颓丧的脸上、在那些甲士犹豫退缩的脸上扫过。他能感觉到那份几乎要将自己撕裂焚毁的杀意还在奔腾,但一股更深沉、更令人悸动的空虚冰冷,正从骨髓深处不可抑制地蔓延上来。

他盯着姬嵬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可怕的宁静和笃定。这笃定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罩住。他喘息着,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剑尖上的血珠持续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砸开微弱的、黏腻的声响。那声音不断提醒他刚才做了什么,也提醒着所有人。

殿内落针可闻。

终于,姬叔握剑的手猛地一松,又瞬间攥紧。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仿佛要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撕破。最终,他极其生硬地点了一下头,从鼻腔里挤出一个沉重的“嗯”字。那把还在滴血的短剑,“哐当”一声,被他随手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金石交击声。那声音如同最后的丧钟,宣告着秩序的彻底崩坏。

他不再看任何人,像一匹受了重伤、只能退回巢穴舔舐伤口的孤狼,转身大步走向停灵极宫那厚重的、紧闭的大门。沉重的殿门在他面前被两名垂头不敢直视的守门甲士向内拉开一条缝隙,随即迅速合拢。

残存的光线被骤然切断。

殿内彻底沉入昏暝。烛火被猛灌入殿的风吹得几乎熄灭,剧烈摇晃的光影在每个人惨白的脸上、在姬去疾那张凝固着惊愕与空洞的面容上,狰狞地扭动着。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灯油和朽木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人的胸口。

姬嵬这才缓缓收回目光,转向地上那片迅速扩大的、已经变得暗褐色的血泊。他面无表情,一步步走到血泊边缘,在宗老和内侍惊悸的目光中,慢慢撩起自己沾了血点的麻布下裳一角,用那粗粝的布料,缓缓、反复地擦拭起刚刚溅到脚背上的一点深色血痕。他的动作极慢,极稳,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极其神圣的事情。

只有离他最近的姬揭,躲在他身影的庇护下,能看到他哥哥微微低垂的眼睑深处,那冰冷眼神的最底层,似乎有火焰一闪而逝。那火不是悲痛,不是恐惧,而是一种令人战栗的、被疯狂压抑后沉淀下来、更加坚定的冰寒。那不是人该有的眼神。

姬叔坐在了那铺着陈旧织锦的宽大王位上。

初冬的寒风从雕花窗棂的破损处尖啸着涌入,吹动他面前巨大的紫檀几案上堆砌如山的简牍奏报一角,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如同无数窃窃私语。几案对面,两个巨大的铜制炭盆里,上好的松炭烧得通红,散发着滚烫的热力,却丝毫不能驱散他骨子里的寒意,反而将内殿衬托得更加空旷阴冷。他身上崭新的王袍——玄衣纁裳,十二章纹用金线盘绕勾勒——本该带来威严与温暖,此刻却沉重如枷,僵硬如铁。袍服特有的染料气息混合着炭火的烟味,形成一股沉闷而压迫的暖香,沉甸甸地压在殿内每一寸空气里。

内殿深处角落阴影里,两个垂手侍立的老内监,头颅深埋着,如同木雕泥塑,只有偶尔急速轻颤一下的手指,泄露着他们并非死物。

一位宗室老者颤巍巍地立于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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