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景王之殇(13 / 15)
呈现出可怕青紫色、剧烈翕张如同濒死之鱼的嘴唇中艰难地逸出。这是他一生中最后挣扎出的、清晰可辨的词语。
然而!
更深!更浓重!更加无法抗拒的极致黑暗——死亡的墨流!仿佛变成了有形有质、带着冰寒与恶臭的粘稠液体!从他冰冷瘫痪的四肢百骸深处汹涌奔腾,急速聚拢!将他残存的那一点点企图抓住生机的意志彻底拉扯向冰冷无垠、永远沉寂的终极深渊!每一次因为窒息而引发的猛烈抽吸和随之而来的更长时间憋闷,都伴随着喉管无法控制的、极其可怕的剧烈痉挛声!他的面容因极度的痛苦和缺氧而扭曲得如同厉鬼!再也无法说出哪怕半个清晰的音节!喉咙深处只剩下绝望的、拖长沉闷的咕噜声!所有维系君王尊严的外壳,都在这种源自生命本质的痛苦前,彻底被剥离、砸碎!
“大王!大——王!”宾起扑倒在岸边的泥泞中,离景王的身体只有几步之遥。那枯槁的身躯因巨大的恐惧和悲痛而筛糠般发抖!枯瘦、爬满老年斑的双手徒劳地在空中划拉,试图触摸到景王那具冰冷湿冷、此刻已经毫无任何生命反应的躯体!浑浊的老泪如同决堤的泥石流,汹涌冲出眼眶,混合着岸边的泥浆尘土,在他那张清癯憔悴、此刻毫无血色的苍白老脸上冲刷出道道污秽不堪的沟壑!那声音嘶哑凄厉如同寒冬荒野中垂死的寒号鸟在呜咽,在山谷的轰鸣回响中显得无比绝望而渺小:“坚持住!大王坚持住啊!您不能……天哪!!”
王子朝死死抱住怀中仍在不断痉挛抽搐、口角不断溢出不知是泥水泡沫还是腥甜血沫的父亲,那双布满血丝的赤红双眼中,滚烫的液体混合着冰冷的溪水不断淌下!但他死死咬着牙,牙齿几乎要咬碎!他感受到了怀中躯体的力量在飞速流逝,感受到了生命之火在寒风中快速熄灭!“荣氏封地!”他猛地抬头,对着混乱的人群发出如同受伤孤狼般的长嚎,声音被瀑布声压制,却带着破釜沉舟的撕裂感,“去荣绮氏封地!就在北山西麓!最近!全速!快!”必须与死神赛跑!
一队人马,如同从一场惨烈无比的、一败涂地的溃败中侥幸生还、仓惶退却的哀兵,再也顾不得任何君臣威仪!他们护着那具仍在微微抽搐、气息濒绝且迅速流逝的帝王之躯,在极度的混乱和恐惧驱使下,奋力掉转马头。沉重的车轮碾过新生的青草和点缀其间的野花,将美好的春意碾压进肮脏的湿泥!马蹄踩踏过处,溅起一路混含着破碎草叶汁液的腥涩与碾烂的泥土特有的污浊气息!象征着帝王出行仪仗威严的旌旗华盖被彻底丢弃在烂泥地里,如同破布!仓惶!狼狈!不顾一切地!冲出这条混乱如同炼狱般的溪谷山谷,朝着北方、偏西方向的荣邑道路——那条他们来时本不该踏足的狭仄山道疾驰狂奔!马蹄踏过,只留下泥泞不堪的狼藉残痕。原本盛大庄严、充满征服野心的王者春日田猎之仪,在短短片刻之间,竟成了一场丢盔弃甲、狼狈至极的王权末路奔逃!向着微渺的、希望所在的荣氏领地!
荣绮氏封地主府邸的内室,此刻陷入了一场缓慢而残酷的等待煎熬之中。空气凝滞得如同凝固的油脂,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苦到极致又郁到极点的混合气息。巨大的紫铜三足药炉早已熄火,丹炉内部冰冷一片,最后一丝青烟也彻底断绝,然而那厚重的、混合着草木灰烬颗粒与多种名贵救命草药猛烈煎熬后遗留的浓郁苦涩气味,却如同无数只冰冷而黏腻的手,死死扼住了室内每一丝空隙的喉咙。这刺鼻的、绝望的气息无孔不入,顽强地附着在墙壁粗糙的阴影缝隙里,深深地渗透入榻上每一层精细织物紧密的交错纤维之中,又和空气中浓稠得如同胶水般弥散的死亡气息混为一体,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鼻腔、肺叶,压在心口,让人喘不过气。
周景王姬贵,这位曾经威震天下的君王,此刻僵硬如一段枯木,无声无息地瘫卧在主人专门腾出的巨大檀木榻上。榻上铺陈着来自遥远南海的猩红火凤纹锦褥,鲜艳的颜色此刻却衬得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更加灰败。那身被冰冷溪水彻底浸透、又被一路泥泞和污血沾染、最终因途中颠簸而逐渐冷却至冰点的玄青犀甲以及内里早已被撕裂破损、失去了所有华贵光泽的赭黄色云锦常服,早已如同垃圾般被一群手忙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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