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血诏残阳(2 / 12)

加入书签

字句在大地间回荡,空洞而肃杀,如同提前敲响的丧钟:“礼——成——!”

就在最后一个沉厚尾音坠入地面尘埃的刹那!就在刘蚠、单旗以及他们带来的心腹锐士以为戒备已解,稍稍松懈地转身欲护送灵柩入穴的瞬息!

“呜——嗡嗡嗡!”

一声极其怪异、不属于任何丧葬礼乐的巨大震鸣陡然撕裂长空!如同沉睡的地狱恶兽猝然张开巨口发出的咆哮!

这声音竟是从送葬队伍边缘某处传来!所有目光猝然被扯向那里。只见一个须发半白的老工正紧握着一把其貌不扬的青铜殳,那独特的共鸣声正是他疯狂挥舞手臂、让沉重的殳尖划过空气引发的死亡尖啸!

那声音成了点燃炸药的引线!

“清君侧!诛权奸!”一个炸雷般的怒吼骤然在陵原深处炸响!紧接着,无数个声音从那些被遗忘的土坡后、蒿草里同时爆发,如同惊涛拍岸!

“杀了刘蚠!”

“赶走单旗!”

“扶王子朝!”

伏兵如潮!汹涌的人流如同冲破堤坝的黑色洪流,决绝地从各处阴影里奔腾而出。他们高举着镌刻过礼器纹路的、此刻却被重新捶打锐利过的戈矛,那扭曲的图案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而诡异的寒光,如同无数猛兽贪婪的獠牙!他们挥舞着大邑商时代流传下来的沉重石钺,带着开山裂石的凶悍威势冲撞下来!人群之中,我叔伯兄弟——那些被新王猛所忌惮、排挤的灵王、景王子嗣们,他们的麻衣之下鼓鼓囊囊,显然暗藏着利刃。他们混杂在咆哮的人流前端,一双双眼睛死死锁定着刘蚠和单旗,燃烧着冰冷的复仇之火,无声地冲向我那两个掌控一切的敌人。

真正的混乱在瞬间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前一秒还保持着最后一丝体面的送葬队伍瞬间解体!惊恐万分的王室宗亲、大夫贵戚们尖叫着四散奔逃,互相推搡践踏,像一群受惊的麋鹿。鼎炉被撞翻,贵重的祭器哐当滚落,在践踏的泥尘中碎裂。满地狼藉的布帛、旌幡被恐慌的脚步无情踩踏。

站在祭台上的刘蚠脸色骤然巨变!方才的沉稳威仪瞬间被惊怒和难以置信撕裂。他几乎是本能地手按剑柄。“王子朝!尔敢……”他的怒吼被更响亮的喊杀声淹没。

单旗的反应则截然不同。电光石火间,他猛地一扯刘蚠的臂膀,巨大的力量带着刘蚠向后一个趔趄。“走!”单旗的声音嘶哑短促,如同被火燎过。他一把推开试图扑上来挡在刘蚠身前的两个忠心的护卫长,动作狠厉无比。他敏锐如鹰隼的目光在混乱的人潮中急速扫视,瞬间就判断出这突如其来的致命洪流根本无法当场阻挡——矛尖太多了,愤怒太深了!他几乎是拖着身形庞大的刘蚠,两人踉踉跄跄地撞开身边几个无头苍蝇般乱撞的低阶贵族,狼狈地向陵园唯一的出口马道奔去。身后,是咆哮追来的复仇洪流,那些曾经失业的百工发出的吼声带着刻骨的恨意:“别让他们跑了!”

陵前广场一片狼藉。破碎的祭祀铜鼎,倾倒的陶豆、酒樽在黄泥血水中泡着,几匹逃窜未及的驷马被惊得人立长嘶,又被惊恐的驭者死死拽住缰绳。奔窜的王公贵族撞在那些沉重翻倒的牺牲架上,又被浓稠腥臭的牲血滑倒,锦缎衣裳上沾满脏污。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焚烧香草和翻腾起来的尘埃土腥,织成一张令人作呕的大网,沉沉地笼罩着这片刚刚送走一位周王的土地。

刘蚠的赤旗大纛已被撕扯践踏得只剩半截残破的布条,委顿在泥泞里。而我被族人簇拥着,站在高处,目光穿透人群的缝隙追索着那两个亡命远遁的黑点,直到彻底消失在地平线的烟尘中。这偌大的王畿核心,暂时悬在了愤怒与混乱交织的真空里。

巨大的庄宫,此刻仿佛一艘巨大的、被迷雾包裹的失航之船,沉默地漂浮在洛邑死寂的中心。那场以葬礼为舞台的流血变故,已在洛邑的大街小巷弥漫开浓重的恐惧烟尘,凝固了所有声响,也封死了每一道向外窥探的门缝窗格。宫外,是深不可测的、如同墨汁凝结成的夜。

姬猛蜷缩在铺着厚厚丝绒的王座——或者更像是一个华丽的囚笼里,那张过于年轻的脸庞被摇曳的巨大宫灯投下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