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风雪王座(13 / 14)
不久、死亡气息尚未完全散尽的地方,新设的宴席在原本是武士列阵、血染尘土的场地上铺陈开来。猩红色的巨大锦缎从宫门深处一直铺向阶下深处,如同一道从至高权力核心流淌而下的血液长河。
编钟悬挂在宫阙的巨大廊檐下,沉浑悠远的巨大铜钟撞击声如洪流裂开山壁般轰然倾泻而出!与之应和的是磬的清越、琴的绵长、瑟的幽咽……宏大完整的雅乐如同无形的恢恢天网升起,瞬间覆盖了整片宫阙和广场!乐音庄严深广,是王权秩序在历经残酷撕裂后,被强力重聚后的恢弘回声。曾经布满尸首的位置空荡了,被厚重锦缎覆盖,只有些许深褐色的印记顽强地透过新铺上的红色渗出来,如同沉在血河之下的古旧疮疤,难以消除。
“臣等,恭迎陛下回銮!永执九鼎,祚继宗周!”乐声中郑厉公与虢公虢叔在红锦深处面向宫门正中、缓缓步下高阶的身影,同时躬身朗声道。声音洪亮,盖过钟鼓齐鸣!
周惠王姬阆立于高阶顶端。崭新的十二章纹玄色冕服覆盖全身,日月星辰的辉煌绣纹在炽烈的日光中熠熠生辉,华贵得如同不属于这个刚刚被血洗过的场所。他挺直脊梁,竭力维持着天子的威仪。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下方广场铺展红锦掩盖不住边缘遗留的深褐色血污旧迹、看到列队武士甲胄刃口上尚未拭净的暗红血斑、嗅到空气中顽固弥漫的淡淡血腥与铁锈气味……喉头深处突兀地泛起一阵难以遏制的恶心翻涌,他强行压抑下去,指骨却在宽大袍袖掩盖下握紧得青筋迸现。他缓缓步下玉阶,脚步踏在猩红锦缎之上无声而沉重。
“孤…不,朕……”惠王的声音在钟磬轰鸣的间隙响起,沙哑而艰难,他目光一一掠过郑厉公肃杀刚毅的面容,落在虢公虢叔粗粝刚硬的脸上。“郑伯护佑,身经危难;虢公戮力,扫清宫阙!”他的声音渐趋稳定,终究带上了属于周天子的宏大气魄,“此大功于社稷,恩德至深!朕岂敢忘之!”
早有数名身着礼官服饰者静立于旁多时。此时其中一人肃然趋步向前,在惠王与两君之间躬身展开两卷赤帛金轴之诏书。惠王提气,以帝王之尊诏告天下,宏朗之音传彻西阙——
“虢公叔父忠勇为国,战阵有功!朕感念其诚,特赐以西陲酒泉之地!世代承袭!”诏念出地名之时,虢叔眼中骤然光芒爆发,那是疆土、人口与权力带来的炽热熔岩!
“郑伯厉公!”惠王提高的声音转向侧前方玄衣身影,眼神深沉凝聚有千钧之力,“乃我先祖武公苗裔!今岁驱驰,功高难仰!朕复其故封——自虎牢之地以东,山川城邑尽归郑国!”
“虎牢以东!”
厉公立于阶下。风猛烈地掀动他那墨色宽大的深衣袍角翻涌不息,露出内里一截冰冷的铠甲边缘。他头颅微微抬起,下颌线紧绷如同铸刃。惠王诏书里的声音如同洪钟撞击空气,将“虎牢以东”四个字一遍遍回荡在他的灵台之中,撞出深不见底的漩涡。那个广大的地域——险峻如锁的虎牢关隘,关隘后广阔富饶的平原腹地,河网密布、城邑密集的膏腴之所……昔年郑武公开国之基石基业所在。
他宽大袍袖中紧握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起森森骨白!这失落的旧疆,终于回来了!以此刻无可辩驳的王权恩典的形式回到了郑国手中!
内监已从礼官手中小心翼翼地捧过两份卷好的地契帛书。一卷用玄青丝绦束紧,一卷则用象征虢国赤土的红色锦带固定。内监躬身,先将一卷捧向虢公虢叔。
虢叔眼中迸射出锐利如刀剑锋芒的亮光,他大手伸出,一把接了过去。厚重的赤帛在他那常年握刀、青筋暴起的有力手掌中显得异常渺小。他紧握住它,指节如铸铁般紧紧攥锁,感受着这小小锦卷中所承载的酒泉土地上绵延的山河轮廓、流淌的河流与生息的黎民。
内监转向郑厉公,双手奉上另一卷沉甸甸的玄青束帛之卷。此卷似乎格外沉重,丝帛层叠更甚。
厉公稳稳伸手。动作看似平静至极,却在指尖触及那玄青锦卷冰冷光滑表面的瞬间,骤然一滞!虎牢关的城堞在脑中轰然耸立!那关隘后广袤沃野的气息——麦浪翻涌的金黄原野、水流纵横灌溉的阡陌脉络、密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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