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两场王丧,一柄玉圭(7 / 9)
封裹拱卫着,棺盖上覆盖的层层丝帛绣满了周室最高的礼制纹样,象征着棺内亡者身份的尊贵无匹——周王朝第二十代正统天子、刚刚离世的平王姬宜臼,正于此安眠。
巨大的王陵甬道入口前,黑压压地跪拜着如同黑色潮水般的人群。自公爵显赫的四方诸侯,至身份卑微的执事属吏,人人皆身披最粗糙、未经染色的生麻齐衰服,麻布毛刺尖锐,刮擦着内里的细衣——这是诸侯与臣属为国君祖父所服的第二等重丧!烈风冷酷无情地卷起麻衣沉重的下摆,猎猎作响,露出内里素白的单衣,在昏暗中更添肃杀凄凉之意。
年轻的周王姬林,孤独地肃立于祭坛最顶端的青铜大鼎之前。他身上那身与周围人群截然不同、颜色刺眼得如同皑皑新雪般的粗麻重服——斩衰之制,宣示着他将是整个葬礼中最核心、哀痛最深的哀主。这最重的丧服沉重异常,如同裹尸布般将他尚未完全长成的、略显单薄的身躯严实包裹,长过膝盖、边缘故意撕裂未经缝边的麻布下摆垂落着无数狰狞线头,在暴烈狂风的撕扯下无情地扑打抽击着他年轻的脸颊和颈部裸露的肌肤,每一次抽打都留下一道道细微却尖锐的刺痛,如同无数根冰冷的芒刺在不断提醒他那无法愈合的伤口与迫在眉睫的无边重担。
司徒作为总掌祭仪之官,此刻已显狼狈。素日沉稳的步伐变得僵滞急促。狂风过于暴虐,手中那份承载着古老周礼的重重帛书仪典根本无法展平,被疾风裹挟着疯狂翻卷,仿佛急于挣脱束缚的白鸟。他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却瞬间被寒风吹得冰凉,刺激得他嘴唇都微微发紫。勉强稳住手中帛书,顶着几乎要将他掀翻的狂飙,他运足全身气力,用生平最宏亮的嗓音嘶吼着诵念:
“维……呜……周平王在位五十一载……柔惠安众,克成厥志……”
颂辞刚起个头,天际骤然传来一声沉闷至难以想象的雷霆巨响!如同苍穹被一只巨手撕裂!“轰隆隆——”瞬间,铜钱般大小的冰冷雨点挟裹着万钧力量,狂暴地、无差别地向大地倾泻而下!密集如织的撞击声瞬间覆盖了所有人的呜咽和试图响起的哀乐,顷刻之间泼天大雨已连成一片混沌水幕,整个天地都被狂暴的雨啸吞没!冰冷浑浊的雨水如同天河倒倾,凶狠地冲刷着新筑的、土腥味犹存的夯土平台,泥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流淌。
“天子!雨势太骤!”司徒的声音在狂暴的雨幕和风啸中被冲得扭曲变调,成了变了腔调的嘶哑尖叫!他下意识地猛然举起宽大的袍袖试图遮蔽头顶劈落的雨箭,同时慌乱地向祭坛顶端的姬林投去惊恐失措的注视目光里,充满了无法应对的惊惧和巨大的惶惑——祖神竟降下如此凶兆!这祭天大礼是否还要继续?是否预示天厌周德?!一股从脊柱深处爆发的恶寒瞬间窜遍全身!身边列阵的公卿大臣们也被这陡然降临的灭顶打击震得面如死灰,纷纷在倾倒的雨瀑中仓皇失措地挪动脚步,如同被惊扰的无头蚂蚁,下意识地想要寻找能够暂时躲避这天地之怒的角落。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砸在公卿们的冕旒冠带上,冲刷掉脸上细密的油脂粉饰,露出
“请天子暂避风雨!”太宰的声音穿透雨幕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然而。
在祭坛顶端那片泼天而下的混沌雨幕之中,那个身着如雪般惨白斩衰的身影,竟仿佛脚下生了根——纹丝未动。
粗糙厚重的生麻重孝被从天而降的瀑雨彻底浇透!湿透的麻布瞬间变得坚硬而沉重,紧贴住他年轻单薄的肩膀、手臂、腰背线条,如一层冰冷厚重的壳束缚住身体。冰寒刺骨的雨水如同无数细小的冰刃,顺着他颈项的弧度肆意流淌,迫不及待地钻进内里的素色单衣,直刺进皮肉,冻得每一寸骨头都在尖叫!他面颊被冰冷的雨流疯狂冲刷,眼眶、鼻梁挂满了沉重的水珠,不断从额角、下颌滚落,砸在脚下的青石条上。
他缓缓垂下视线。目光落在了手中紧握着的那柄玉圭之上。
风雨凄厉呼啸而来,几乎要将他吹下祭坛。唯有这柄玉圭,沉甸甸地卧在他的掌心里,那熟悉的弧度与细微纹路传达着一种奇异的安定——这便是祖父塞入他手中的江山社稷!冰冷刺骨的玉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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