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两场王丧,一柄玉圭(6 / 9)
重砸在冰冷坚硬的铜砖地面,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骨骼撞击闷响!司徒原本就灰败如土的脸庞顷刻间血色尽失,身体晃了两晃,喉结剧烈滚动,发出濒临溺水之人溺水前那种濒临窒息的、沉重的“嗬嗬”浊响。那位一直守候在旁的老内侍早已跪倒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铜砖地面,胸腔中被极度惊骇与悲恸堵住的压抑抽泣终于冲破束缚,化作无声的、却如同痉挛般剧烈抖动的身体起伏,在冰冷的地面蜷成一团。整座寝殿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无形的重量如山般狠狠压下,窒息感扼住了每个人的咽喉,连光线都凝固了。
唯有姬林。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刚刚承接王器的跪姿。双手死死攥紧怀中那柄瞬间转化为传国象征的冰冷玉圭。用力之大,以至于指关节绷紧凸出,透出毫无血色的瘆人青白。那坚硬冰冷的玉质仿佛已经透过皮肉沁入了他的骨骼,冻结了他的血脉。他极其缓慢地、深深吸进一口气,涌入鼻腔与胸腹的只有刺鼻苦涩的药味和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这一吸,仿佛将整个王朝垂死的最后一丝挣扎都纳入了自己年轻的身体里。
然后,少年用一种决绝的姿态,俯身而下。额头骨重重地、不带丝毫缓冲地叩击在冰冷坚硬的铜砖地面,发出清晰的闷响——“咚”!他维持着这个宣告臣服与接纳天命的姿态,如同在青铜上刻下自己的烙印,久久未起。殿外陡然爆发的惊天动地的哭号与急促杂乱的奔走呼喊声、器物碰撞声,此刻仿佛是从遥远彼岸传来,与他无关。他身体周遭三尺之内,自成一道隔绝悲声的冰冷疆域。唯有无情压在他手心里、几乎要冻结血液的玉圭,清晰地昭示着存在,那触感,已化作一道嵌入魂魄的、无法磨灭的王权血印。一个时代的喧嚣在门外翻涌终结,而一个新的时代,伴随着这青玉的冰冷与血色烙印,于无声的死寂和沉重的叩首中,悄然降临在少年弯曲的、即将扛起破碎苍穹的脊背上。
巨大的哀钟猛然撞响!“当——!!!”如同巨人在深谷中咆哮!
恢弘冰冷、带着无边沉重的金属轰鸣声穿透南宫一重又一重的厚重深闱、雕梁画栋。如同被天神推落的万斤巨石轰然砸向龟裂的天地,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向着洛邑周遭广袤无垠的千里王畿原野猛烈撞击、扩散!栖息在洛阳外郭城头那些古老的松柏枝丫上、目睹了太多兴废的鸦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哀声惊起,发出凄厉撕裂长空的“嘎——嘎——”悲啼,如一片片不祥的黑云,扑打着翅膀撞入阴沉欲雨的铅灰色天穹深处。
这钟声,是一柄刺穿八百年岁月的冰冷刻刀,它宣告着一个王朝的落幕,同时也将它那沉重、血腥而冰冷的刀锋,深深地、不容抗拒地刺入了那个即将开启新章的、年轻心脏的最深处,留下最初也是永恒的王权印记。
洛阳南郊,王陵。
苍穹低沉得几乎要倾塌下来,厚重的铅云灌满了铅,沉甸甸地堆压在广阔原野尽头那些绵延起伏、如同古龙脊骨般苍黄陈旧的土塬之上,将整个天际封锁得密不透风。劲风呼啸着,带着生铁摩擦、令人牙酸的尖锐哨音与初春料峭的刺骨寒意,如同无数条失控的皮鞭,狂暴地从无边旷野的腹地深处冲卷而来!它疯狂地抽打在王陵塬地之上密集竖起的巨大玄幡之上。那些代表王权的旗帜,织绣着狰狞古老的蟠龙夔兽纹样,在劲风的凌虐下痛苦地扭曲、狂舞,发出“哗啦啦”的、如同旗布正在被撕裂的、濒死的呻吟,宛如古老图腾在末日来临前的挣扎。整个塬地连同其核心那场盛大却笼罩着无边不祥阴影的葬礼,都被一股足以压垮一切的肃杀与风雨将至的巨大恐怖死死扼住了咽喉。
巨大的主祭坛由数层打磨平整的古拙青条石垒砌而成,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稳稳地踞伏在王陵幽深入口前那片宽广的夯土平台中央。祭台上陈列着牺牲——被捆缚待宰的牺牲,最巨大的那头玄色公牛双目黯淡无神,茫然地倒映着漫天汹涌翻滚的、不祥的乌青云海。环绕祭坛一周的各式青铜祭器——鼎、簋、尊、豆,在这毫无生气的暗色天光下,泛着一层沉郁冰冷、拒人千里的金属死光。唯有祭坛中心那具由整段珍贵梓木雕就的巨大灵柩岿然不动,它被数层更为繁复精致、髹漆彩绘的礼椁严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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