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血染的王朝斜阳(5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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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七九零年 深冬 千亩 战场

天幕像是被墨缸倾底泼过,灰黑得密不透风,只有东边遥远的地平线被无数燃烧的营火燎烤着,蒸腾起大片诡异不祥的暗红色光芒,仿佛大地在溃烂的伤口流出的脓血。惨烈的金铁撞击声和绝望的呐喊、濒死的惨嚎、战马垂死的悲鸣在刺骨的寒风中纠缠成一片,无休无止地撕扯着每个人的神经。

空气中翻涌着令人作呕的气息——浓稠的、新鲜的血液在低温下蒸腾起微微的热雾,混合着人畜脏腑破裂后腥臊的恶臭,还有被焚烧的木头焦糊味、冰冷的铁锈味……死亡本身的气息,在这里浓烈凝固得像化不开的寒冰。

曾经排布得如同宗庙般齐整威严的“六师”战阵——这宗周天下赖以傲视四方的根基,此刻早已彻底崩解!

千亩广袤的丘陵坡地上,触目所及是狂乱奔突的人和马。来自南方温暖湿润之地的“南国之师”士卒们身披着浸透了泥泞和血腥的竹甲,如同被驱入绝境的惊慌鹿群。他们曾被视为精锐,但现在,他们的队列早已碎成齑粉。数不清的人影在冰冷刺骨的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挣扎,徒劳地试图结成一团抵抗的壁垒。然而,一支支凶悍绝伦的姜戎战车,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形成的巨大铁钳,不断高速地从各个方向凶猛地切入、再切开那些刚刚勉强聚合的人团!

姜戎的战车不同于周军那种华丽沉重的礼制象征。它们的车轮包裹着粗大的铜箍,在颠簸中发出沉重的滚动声,车身异常坚固低矮,驾车的马匹鬃毛飞扬,口鼻喷着腾腾热汽,带着狂野的蛮力。每辆战车上,那御手脸上涂抹着猩红与靛蓝的油彩,如同地狱爬出的厉鬼,狂野地嘶吼着驱动双马。车上主战之人手擎着长度骇人的青铜矛,矛尖磨砺得雪亮,借着车冲的速度,如同巨大的锥子狠狠扎进密集的人群!

“噗嗤!”“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钝器入肉声、骨骼断裂的恐怖脆响、竹甲被暴戾刺穿的撕裂声响成一片!长矛轻易洞穿一片片单薄可怜的竹甲,贯穿一个又一个躯体!被刺穿的周军兵士往往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那裹挟着巨大动能的长矛带着往后仰倒,连撞倒后面数人。长矛手狂吼着抽回血迹斑斑的长矛,动作因凶残而无比娴熟,带出大蓬混着内脏碎块的血雨。只一次冲锋,那原本凝聚着些许抵抗力的数百人聚集点,就如被猛兽利爪撕扯过的破布,瞬间四散崩溃!

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以燎原之势瞬间蔓延整个战场。侥幸未被长矛刺中的周军,早已被这无法抵挡的钢铁洪流摧垮了最后一点抵抗意志。“跑啊!快跑!”歇斯底里的尖叫此起彼伏。竹甲士兵彻底放弃了列阵的念头,丢下盾牌和碍手碍脚的兵器,疯狂地转身逃命!他们互相推搡、冲撞、践踏,只为从这血腥的地狱碾盘中逃离哪怕一步。恐惧彻底吞噬了理智,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

一个年轻的南国士卒,头冠被撞掉,脸上糊满了血污与泥土,眼中写满无尽惊恐,不顾一切地推开挡在前面一个踉跄跌倒的袍泽,亡命般向后狂奔。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如同地狱魔神般逼近的咆哮战车。他身后,另一个年纪稍大的伍长,声嘶力竭地吼着什么,试图拉住周围那些盲目溃散的人。但旋即,一辆姜戎战车从他斜侧方高速碾过!锋利的车轮铜箍如同巨大的铡刀,狠狠切过他的腰部!伍长整个上半身几乎被瞬间腰斩,下半截躯体还被那车轮带得拖行出去数尺!内脏肠器裹挟着大量鲜血喷溅在他脚下的泥土里,刺目的鲜红中,他向上张着的眼睛圆瞪着灰蒙蒙的铅色天穹,凝固着死前瞬间那无尽的痛苦与最终的茫然。他那只伸出来试图拉住袍泽的手,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僵直地指向虚无的前方。

更远处,一支溃散的数十人队伍被两股姜戎战车凶狠地向中间挤压着、切割着。外围士兵的身体在长矛的戳刺和车轮的碾压下扭曲、碎裂。绝望的士兵开始互相踩踏,试图爬过堆积的同袍尸体垒成的小丘,只为获得一丝渺茫的逃生缝隙。战马嘶鸣着,铁蹄无情地踏碎脚下还在蠕动抽搐的身体……如同地狱开启的图景在眼前反复上演。

南宫宏胯下的战马突然发出一声震耳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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