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谗言烹忠骨(5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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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线惨淡的夕照被隔绝在门外,森冷的、带着千年霉腐气息的宫廷气息瞬间包裹了他。黑暗中,只有腰侧玉具剑鞘上冰凉的触感,还有掌心剑柄嵌进皮肉的锐痛提醒着他:此地已是幽冥。巨大的宫门关闭的轰鸣声在身后激荡,如同沉重的丧钟撞击在胸膛上,余音震得耳膜刺痛,也彻底隔绝了门外所有属于阳间的最后声响与光明。脚下是一条漫长笔直、仿佛通向世界尽头的甬道,两侧黑沉沉的宫墙高耸,遮天蔽日,顶端连绵的瓦当在昏暗中只剩下轮廓不明的锯齿状黑影,如同某种远古巨兽残缺不全的獠牙。浓重的阴影在这里有了重量,一层一层覆盖下来,带着千年沉淀的森寒与沉寂,死死地压在他的双肩上。

前方引路的内侍低垂着头颅,脚步细碎无声,如同一抹鬼魅。宫道的转角之后,视野豁然敞开。周天子的朝议之所——周康宫前宽阔得令人心悸的丹墀广场呈现眼前。目光所及,并非想象中的百官肃立、万乘来朝的恢弘气象,而是一片近乎空旷的死寂。灰白色的石板铺满视线,直抵远处高高矗立的宫阙殿堂。那殿堂也笼罩在一片深暗的阴影里,唯有门口沉重的帷幕在暮色中微微起伏。

然而在这片令人窒息的空旷中央,却异常醒目地矗立着三件器物——三尊巨大的青铜鼎!

它们犹如三座黑沉沉的山丘,在晦暗的天光下散发着一种原始的、近乎狰狞的沉雄气势。厚重的鼎腹被一层又一层黑亮如铠甲的厚腻烟炱层层包裹,那是千年燔燎之下深入青铜肌骨的污迹。最外层,无数道深深浅浅的刮擦痕覆盖其上,如同猛兽爪牙遗留于此的狰狞印记。

齐哀公的目光瞬间被其中最大的一尊牢牢攫住。

那尊鼎的腹径几乎高过他本人的身量,鼎壁厚重得如同城墙。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形态——并非周室常用的那种方尊圆鼎上庄重的兽面饕餮,或是细密蟠绕的云雷纹路,而是呈现出一种粗粝的、扭曲的诡异狰狞。巨大粗壮的夔龙纹饰盘桓其上,龙首昂起,巨口狰狞地开张着,獠牙森然外龇,仿佛正发出无声的咆哮。更诡异的是双耳,那并非寻常弯曲流畅的形制,竟是两道巨大而直挺的、形如矛尖的锐利倒刺,冰冷地刺向逐渐被墨色侵染的天空!

那纯粹是为了恐吓而铸造的“威刑”之鼎!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巨大的、非理性的惊悸猛地攫住了齐哀公禄父的心脏!他感到全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冻结了!瞳孔因为巨大的恐惧而骤然收缩成一个黑点!身体里的每一个关节都仿佛被冻僵了!他想狂吼,想拔出腰间的玉具剑劈碎眼前这堆狰狞的金属,可巨大的恐惧却像一只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封死了他每一寸筋肉!他想后退,想逃离这致命的深渊!

可来不及了。

就在他看到巨鼎、心神剧震的刹那,只感觉身体两侧陡然被数只铁箍般的手臂死死钳住!冰冷坚硬的甲叶紧贴着他的手臂肌肤,寒气直透骨髓!数名埋伏在侧、如同从阴影里直接凝聚出来的玄甲武士幽灵般闪现,以远超常人的巨大力道将他强行拖拽着,如同对待待宰的牺牲,毫不留情地拉向那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巨鼎!

“禄父!欲反乎?”一个阴鸷冰冷、拖长了调子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自那宫阙方向高处的阴影里响起。纪炀侯姜黍不知何时已垂手侍立在周王夷那巨大的黑舆步辇一侧的阴影里。他整个人几乎要缩进那浓重的阴影中去,身体却绷得死紧,唯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被拖行的齐哀公,那目光混合着毒蛇般的怨毒和难以言喻的、即将看到猎物被碾碎时的兴奋。他用尽全力发出的这一声叱问,如同锐利的锥子,精准地刺穿了广场上几乎凝固的死寂。也撕开了齐哀公被巨大恐惧压制的最后一丝清醒。

被强行拖拽、巨大的惊恐短暂失语的齐哀公禄父,被这一声“欲反乎”的毒蛇般指控激得浑身猛一激灵!

耻辱与灭顶的愤怒如同汹涌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方才那瞬间的麻痹。血脉中流淌的姜氏先祖的烈性与悍勇猛然爆发!巨大的暴喝如同平地惊雷,带着被构陷者撕心裂肺的冤屈与狂怒,震得整个空荡的广场嗡然回响:

“周夷——汝昏聩如此!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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