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犀甲崩裂(8 / 10)
!”
声音落下,死寂中唯有肃杀之气骤然膨胀。楚军阵列深处一片细微不易察觉的骚动。血腥气似乎已经开始在空气中凝结弥漫。
徐偃王立于台下,依旧披发污衣。他没有看那遥遥的彭城,也没有看高台上的楚文王。他仰起头,视线越过肃杀的军阵,越过文王雄踞的身影,望向天空。
东方灰暗的云翳之上,晨光初现,仿佛有纯白的犀角在薄云后若隐若现地勾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如刀锋般割入肺腑。再开口时,声音嘶哑、平静如深不可测的古井水:
“屠城者,徒快刀兵之利,空留废池焦土,百年无复生气。”他的声音被囚笼的湿冷浸透,字字清晰,仿佛有某种力量支撑穿透死寂的营区,“楚君欲并徐地,非为得一死国。屠之,无民何以耕种?无人何以贡赋?无商贾何以流通?留彭城之民……即是留楚国东拓之根基。”
他略停,目光似乎终于从那云端的犀角幻象收回,垂落在眼前楚军阵列最前排一个年轻持戟士卒的脸上——那张脸因紧张而微微发白,握戟的手也在不易察觉地颤抖。
“徐子嬴诞……死不足惜!”徐偃王的声音骤然拔高几分,带着一种殉道者般惊人的清晰与力量,“楚君若疑其民有二心……皆由嬴诞一人而起!当众枭首于彭城之下,祭楚师军旗!……血涂此路,而后安民!徐子既死,则民之怨念尽随嬴诞而去!此城……自此,即为楚天之下……完璧之城。”
“枭首……祭旗……安民……完璧……” 每一个字,都如同沉重的玉磬敲击在冰冷的铁甲阵列之上。远处,彭城的高耸轮廓在熹微晨光中仿佛也震动了刹那。帅台上的熊赀,背在身后的双手十指缓缓收拢、相扣。冕旒垂落的玉串因为那细微的肌肉绷紧而发出一阵极其轻微却锐利的碰撞声。
在文王熊赀身后不远处,一名鬓发花白、身着楚国高官服色的老者——令尹鬻子建,原本一直眼观鼻鼻观心,此刻眼皮微微一抬。他的目光穿透军阵,投向徐偃王,掠过那污衣披发的形容,最终落在那平静如古潭的眼眸上。那眼中枯寂背后的澄澈与深意,让他心头无端一悸。老令尹的手指在宽袖中难以察觉地捻动了一下。
风仿佛停滞了。大泽的死寂与楚军寒铁的压迫相互撕扯凝滞。无数双眼睛在文王、徐偃王以及远方彭城之间焦灼游移,屏息等待着那道足以粉碎一切的血腥谕令。
文王熊赀的目光如鹰隼般俯视着那身陷绝地却依旧挺立的徐子,沉默漫长如岁月。终于,他那紧扣的手指猛然张开!
“徐偃王嬴诞!” 声音拔高,如金戈交击,斩断凝固的空气,“悖逆纲常,假行仁义,祸乱东方!罪——在不赦!”
斩钉截铁的话语在营区回荡,令无数士卒心弦倏地绷紧。那“赦”字的尾音尚在风中震颤,文王的声音却已一转为冰冷,如寒泉流淌,下达了最终的命令:
“为慑群凶,儆效天下!将此悖逆之贼……押赴彭城门外,明日午时……城下正法!”
“铛啷啷啷——!”
沉重的赤色玄圭——那柄象征周天子赋予的“东方王权”的赤玉夔龙圭符,被一只狰狞的大手粗暴地抛掷入熊熊燃烧的祭鼎炉火之中!
金红烈焰瞬间升腾而起,舔舐着那温润如玉璧!玉色在可怕的高温中迅疾失却温润光泽,边缘开始焦黑卷曲!炉火正对着巨大的紫檀木屏风,那上面以墨漆彩绘着威严狰狞的饕餮图腾,此刻在跃动火光的映照下,饕餮的双目仿佛活了过来,闪烁着残忍的幽光。
“烧得好!”
周穆王姬满卓立于屏风前,周身玄色龙纹锦袍在摇曳的火光中明灭不定,如同深渊中盘踞的怒龙苏醒。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从齿缝间挤压出的冰寒快意,直直刺入下方伏拜在地的楚国特使耳中。
伏跪的特使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
“然!”穆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压过了鼎炉中木柴的噼啪爆裂声,“徐偃王虽死,徐地庶民,岂得保全?”他霍然转身,巨大的影子在饕餮图腾上疯狂摇曳膨胀,“楚师屠其城!焚其宫!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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