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周原没有硝烟(4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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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猛地僵住、佝偻了下去,像被无形的重压骤然砸弯了腰。

“六伯!你……”年轻人还欲反驳,看到老农骤变的神色,顺着他的目光也望了过来。当年轻人那尚未彻底褪去稚气的脸庞对上大道上两束来自王侯的、冰冷审视的目光时,瞳孔骤然一缩,眼中的愤慨如同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瞬间熄灭下去,只余下大片茫然无措的空白。

老农几乎是踉跄着往前一步跨过那道沾满泥浆的田埂界线——那条他们方才争执不休的界线!他慌乱地用沾满泥污的手指,用力扒拉着年轻人那边的沟渠边缘堵塞的浮土烂泥,喉咙里发出粗嘎急促的喘息:“快!快!把淤塞的地方挖开!不能污了人家的田!快!”他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埋头就开始徒手刨挖泥泞,浑浊的泥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袖和臂膊。

年轻人张着嘴,呆立在原地几息,眼中那股少年意气的愤怒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完全懵懂无措的茫然。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手脚慌乱地也跟着弯下腰,和老农一起用手去抠弄那黏腻的泥浆。

“对不住!六伯!是我……是我水沟修得歪斜了!把……把您的田……给脏污了……”年轻人一边拼命用手清理泥沟边缘,一边声音发颤、语无伦次地道歉,“我……我这就刨开,让水流直过来……”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劳作而显得粗糙有力的手拼命指着田埂之外一片略显杂乱的荒地,“六伯!您那堆肥的地!我……我马上就去那边!给您另起一块干净的!比原来更大!”他的声音因羞愧和急切而微微变调,“我这就去!这就去!”

老农用力摇头,满是褶皱和泥污的脸上竟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莫说!莫说!”他的声音低哑而急促,又飞快地瞥了一眼大路方向,那眼神像是在躲避什么灼人的东西,“是我家竹篱笆朽了才惹的祸!你只管挖你的沟!我那点秽物田,挪挪不打紧!莫要坏了我西面那片秧苗!”他说完,又像生怕被人久看一样,再不停留,手脚并用地匆匆攀上田埂,泥水淋漓地快步朝大道另一方向逃也似的奔去,头也不回地扎进那边疏林小径里去了。

只剩下年轻人还弯腰站在那片泥泞狼藉的田沟边,望着老农仓惶远去的背影,又茫然地看向大路上停驻的轺车和车上人影——那几个衣着不凡、目光沉沉如同山岳压顶的身影笼罩住那年轻农人原本涨得通红的脸迅速褪成惨白,额角沁出点点汗珠,混杂着污泥沿着他的下颌往下滴。他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仿佛脚下踏着的是燃烧的焦炭,最终也猛地转过身,拖着沾满泥浆的赤脚深一脚浅一脚地狼狈涉过水沟,朝完全相反的方向飞快逃离,身影很快消失在另一片田埂拐弯处杂生的茂密青蒿丛中。

田埂旁,只剩下那道被刨过、又被扒开了一些的新鲜潮湿泥痕,孤零零地证明着方才确实发生过的争执。那新鲜的、湿漉漉的痕迹旁,是重新恢复流畅的、清亮的水流,正顺从地沿着年轻人修整后的沟渠,汩汩流入属于他自己的那片田地,不再有一丝溢出侵扰隔壁。

空旷的田畴瞬间只剩下风过禾苗的沙沙声响,以及远处几只悠闲雀鸟的啾鸣。

轺车停在大道上,尘埃尚未落定。车驾的吱嘎声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两匹灰马偶尔不安躁动甩动鬃毛的窸窣微响。车辕之上,隗那双紧握缰绳的大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出僵硬的青白色,如同青铜铸就。他深陷的眼窝里,那双混浊、仿佛被戈壁风沙磨砺得粗粝无比的眼眸,此刻却死死地凝固在方才老农仓皇逃离的那片田埂尽头。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几片沾满泥污的禾叶和湿漉漉的泥土印痕。

“不……不对……”一声极其低沉含混的声音,像是从隗紧绷的喉咙深处挣扎着挤压而出,又迅速被风吹散,如同散落的尘埃。他茫然低语着:“不该是这样……”这低语带着浓重的戎地腔调,音节在干涩的空气里艰难滚动。

车厢内,死寂如同一块沉甸甸的寒冰覆盖在空气之上。虞伯仲粗壮的身体如同被钉在车厢壁上一般,唯有他那双嵌在松垮眼袋里的锐利眼眸,此刻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死死锁定在田埂边那片犹自湿润的新土印痕上——那是老农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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