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断钺西羌(3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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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此刻正缓慢而沉重地压着一枚代表商王游猎轻骑、尾部嵌有一根白翎的赤陶筹子,在光滑冰凉的墨玉板上一点一点地挪动。目标正是那块血玉标示的“圜水峪”。每挪动一分,老将军古井无波、如同千年寒潭般的眼神,就越发凝重一分,那紧抿的唇角沟壑中,刻满了铁一般的决心与沉痛。

“左师以为,此役当如何?”廪辛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沉冷,不带一丝温度,如同冰封深潭下永不流动的暗河之水。

仲衍的指尖在即将触及血玉符号时骤然停住。如同被无形的刀锋架住。他缓缓收手,站直了早已被岁月和沙场压弯些许的腰背。动作牵动旧伤,细微的骨骼摩擦声清晰可闻。他侧身,烛光照亮了他纵横交错如同大漠干涸河床的眼角皱纹。

“臣斗胆直陈。”仲衍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金铁摩擦的质感,“西陲诸戍,经年累月受羌骑袭扰,战意早已磨蚀殆尽。如今困守坞堡,或许尚能苟延残喘一时,实则是困兽犹斗,疲敝至极,锐气尽失。若按常规调度,遣吾虎贲精骑强行驰援圜水峪……”

他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吞咽下一块烧红的烙铁:“如抱薪救烈火!王畿通往西陲之路,必经落鹰谷、响蛇原、鬼见愁数道险隘,早已被羌人哨骑日夜严密盯死!吾等大队行进,无异于明灯示警!轻则被其沿途设伏,层层截杀,损兵折将;重则……待吾虎贲疲惫之师抵达圜水峪时,恐正落入羌人以逸待劳之陷阱!彼处峡窄水湍,一旦被困,如堕铁瓮!老臣……恐……葬送吾王心血之精锐于那深峡之中!”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在冰冷的地板上。

静默。烛火跳动了一下,仿佛也感到了这残酷分析所带来的窒息感。

廪辛的目光,如同鹰隼盯住猎物,并未离开那张承载着王朝命运的墨玉舆图。“西陲的戍军……”他轻声重复,指尖却猛地离开了圜水峪那个刺眼的血色标记,快如闪电般点向了代表羌人主力大本营的、那尊巨大的狰狞犬首木雕旁侧——那是一片由无数细密交叉墨线和青绿玉石屑堆叠标示出的区域:茂密的原始丛林与如同蛛网般错综复杂、深浅不一的河谷!

那是绝地!也是生机!

“固守?孤的戍军自然是孤的戍军!”廪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年轻君王被逼入绝境后爆裂的狠厉,“传孤旨意:西陲诸城、堡、寨所有守军,三日前即刻生效,尽数暂缩至城内壁垒最深处!只留少量疑兵于寨哨之上!令他们……多悬旌旗,多置鼓角!白日多燃狼粪狼烟,夜间多点火把!务必使声势浩大,如大军驻扎未动!但——不准任何一人踏出壁垒与羌人野战!违令者,斩!”

这一记命令石破天惊!

仲衍古井无波的眼中终于掀起了剧烈波澜!先是极致的愕然,随即化为更深沉的震撼与……前所未有的凝重!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陡然看到了一线来自深渊本身的、极致冷酷却也无比明亮的寒光!

“吾王圣明!暂避锋芒,忍一时之辱,此乃老成谋国、忍辱负重之道!”仲衍心悦诚服,单膝竟微微下沉以示敬服,但仅片刻,巨大的阴云迅速笼罩他刚露一丝希望的心头,“然……王上!此计虽妙,却如刀尖起舞!诸戍堡经年受袭,本就粮秣军械匮乏至极!此番全数龟缩,犹如困兽自锁牢笼!若……若那蚕丛氏所率羌骑并非志在劫掠骚扰,而是……抱定围城之心,将西陲诸寨死死围困,断其水道粮道……”他没再说下去。后果不言而喻。那些堡垒,将成为羌人用来耗死商军有生力量,同时从容调动、劫掠腹地的巨大筹码!一旦堡垒因断粮或内乱而破,那就是西境防线的彻底崩溃!

“羌人?围城?”廪辛嘴角倏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绝非笑容,而是一个饱含鄙夷与洞悉一切的冰冷弧度,如同青铜弯刀反射的锋芒,“他们不会!”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像磨利了的青铜戈,冰冷地刮过舆图光滑的表面,“劫掠!烧杀!抢夺一切能吃的、能用的、能带回部落炫耀的财富!将恐惧如瘟疫般播撒,看敌人惊恐奔逃……这才是流淌在他们血脉里的贪婪本能!根植在骨髓中的强盗习性!孤令全军龟缩,示之以弱,如同将一群凶残而饥饿的饿狼引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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