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西陲血祭(2 / 11)
> 指令下达的瞬间,一股冰碴般的冷意,如细针般穿透重重华服,丝丝缕缕,准确无比地扎进了文丁心脉深处最要害的地方。
天色微明,灰蒙蒙的,仿佛隔着一层沾满尘土的劣质绢帛。朝歌宽阔得可容五车并驰的中央大道上,巨大的包铜车轮碾压着坚实的黄土夯层,发出沉重而连续的隆隆声,碾碎了清晨最后一点残存的、如同薄纱般的静谧。道路两侧,早已被王城司隶清空的普通百姓并未真的散去,他们衣衫褴褛,瑟缩在远处的街巷口、土垣下,黑压压地跪伏着,将身体尽可能地缩进阴影,只敢用眼角余光惊恐地偷觑那威严赫赫的车队。车驾如长龙般轰然驶过,卷起漫天昏黄的枯叶与呛人的尘土,混合着马匹的腥臊气息,形成一股压抑的尘烟,将沿途一切卑微的生机都遮蔽了。
高耸的王廷大殿前,平整宽阔的丹墀广场上,身着玄衣纁裳、头戴章甫冠的臣工们已侍立两侧。随着车队的逼近,臣子们纷纷侧目,彼此低语,声音细微却密集,嗡嗡作响,如同盛夏时密林里成团飞舞、令人烦躁的蝇虫振翅之声。
“又是那周侯……”一位须发皆白、位列前排的老臣,眉头紧锁,声音艰涩地挤出几个字,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忧虑。
“此乃三月内克第三戎矣!”他身旁稍年轻些的大夫接话,声音里是毫不遮掩的复杂情绪,恐惧、妒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混杂其中,“斩余吾,灭始呼,如今又杀得翳徒戎…西戎强酋几被其屠戮殆尽!如此悍勇无敌,恐非……恐非我大邑商社稷之福?”尾音上扬,充满惊疑。
老臣浑浊的眼珠转动,快速瞥了一眼高耸的殿阶之上那个模糊而孤高的玄色身影,声音压得更低,几近含混不清:“噤声!慎言!且看大王如何…如何封赏今日之功吧……”话语中的无奈与无能为力,沉重得如同殿前压城的铅云。
肃立于高高的玉陛之上,文丁背对着初露的惨淡天光,目光如冰冷的玉石,缓缓扫过下方垂首默立、状似恭谨实则心怀鬼胎的群臣。深冬的寒意并非只来自空气,更源自心底那不断扩大的裂隙。大邑商的朝堂,看似井然有序,实则早已被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无声笼罩、渗透。仿佛一张无形却极其坚韧、不断收紧的罗网,悄然间已将所有人的脖颈纳入其绞杀范围。而在西垂,那个在血与火的征伐中,以令人咋舌的速度膨胀起来的庞然巨物——周族——其无形的影子,已化作最浓重、最令人不安的巨大阴影,沉沉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如同巨石压胸。它的存在感如此强烈,却又如此禁忌——无人敢宣之于口,却又无人不知,无人不惧。
文丁挺直了僵硬的脊背,目光似鹰隼,死死钉在城外尘土飞扬的最深处。
仪仗的幡旗率先刺破烟尘——巨大的玄鸟图腾在殷红的幡面上猎猎招展。紧接着是整齐如林的戈矛阵列,密密麻麻,在阴沉的冬日天光下闪烁着幽冷、毫无生机的金属光泽,仿佛一片移动的死亡荆棘林。随后,便是那辆熟悉的、车轴和轮毂边缘都因长途跋涉而磨得锃亮的黑漆四马戎车。驭者挥鞭如电,口中呼喝,矫健的驭马奋蹄疾驰,马蹄铁踏得黄土崩飞,卷起的烟尘如同一条贪婪追赶着他们的土黄色巨龙。
车上如标枪般挺立的身影,正是季历。他已近天命之年,然身形依旧挺拔如松,丝毫不显老态,周身弥漫着浓烈得无法化开的铁血硝烟与金戈之气,那是无数次冲杀破阵淬炼出的、近乎实质的锋锐。他身披玄甲,甲片厚重如鳞,打磨得如同深潭之水,幽深冷冽。此时,一片厚重的铅云缓缓移开,几束稀薄却极其锐利的金光如同金箭般顽强地穿透天穹,狠狠扎在季历肩甲、胸甲连接的缝隙处。刹那间,那暗沉的玄甲骤然反耀出刺眼的冰冷光芒,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刚从熔炉中浇铸成形、灼热未退的神兵利器,带着一股无法直视、更无法阻挡的霸道气势,向着文丁脚下这座象征着天下最高权力的高台,疾驰而来!他身后,一名彪悍的亲卫甲士,单手擎着一杆巨大的、裹着殷红厚帛的旗帜。血红的底色之上,用浓黑墨线勾勒出的,正是盘踞欲飞、睥睨天下的玄鸟徽记——那是大邑商天命所归的象征!此刻,却在季历的车后旗帜上,在呼啸而过的寒风中,狂舞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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