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鼎沦迁都夜(3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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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依山傍水的崭新王都,关于天眷王兴的盛世图景,此刻全被击得粉碎。眼前只剩下虞伯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脸上尚未干涸的血迹,殿宇未散尽的泥腥气,和透过巨大窗洞缝隙吹进来的、裹挟着荒郊野岭腐土与死水气息的、彻骨的寒风。

一个虚弱的王朝,一头撞进了一座死气沉沉的鬼城。

昏惨摇曳的灯影里,虞伯蜷缩的身影如一片凋零的枯叶,不住抽动着。内侍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像钝器磨擦着大殿死寂的空气。阳甲缓缓抬起头,视线越过眼前虚弱的老臣和摇摇欲坠的新殿,刺破窗棂缝隙投下的凄冷月光,钉向北方那片不可见的阴影之地——那片被称为“丹山戎”的蛮荒群山。

这念头起初只是绝望土壤里钻出的一线冰冷的根须,随即以惊人的速度在脏腑之间蔓延疯长,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西征。唯有西征,杀伐的吼声和染血的胜利,才能穿透这片淤积的死亡沼泽。唯有滚烫的敌酋头颅,才能向天下昭告:天命,未曾远离殷商!它仍是那个盘踞中原、四夷俯首的煌煌大邦!奄邑的泥淖与疫鬼,将在这赫赫武功的烈日曝晒下,瞬间化作一缕微不足道的轻烟。

“咳…咳咳……” 虞伯喉管里发出几声拉风箱般的声响,浑浊的老眼费力地抬了抬,望向王座上陡然散发出的那股冰冷气息,“大王…西戎…那些山戎…是野狼变的…啃石头喝冷风……大商……大商还能再……”

“能!” 阳甲嘶吼着。这单薄嘶哑的字眼猛然撞在空旷粗粝的殿壁上,激起沉闷短暂的微弱回音。

他将腰间玉珏死死按住小腹冰冷的青铜护甲上,仿佛要汲取那唯一冰冷的支撑。“大商……自然能!” 每一个字都像从他肺腑深处榨出,带着绝望的力量,“备祭!告我祖先!大军——西征丹山戎!”

大殿深处,粗重的梁木阴影交错,沉沉压了下来。新砍伐的木头和泥土的湿冷气息混杂着弥漫。

子瞿站在王座阶下稍远处,年轻的面庞在昏暗跳跃的灯光里绷得紧紧的。他的目光扫过摇摇欲坠的虞伯,扫过内侍惊恐紧绷的脸,最后定格在王座上的阳甲身上。

那双握紧的拳头隐藏在宽大的袖袍里,死死地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他能感受到空气里弥漫的、如同铁锈般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那是战场上无数冤魂的气息,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堵着,像是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头,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大王……” 子瞿终于艰难地开口,声音低沉,像是被砂纸打磨过,每一个字都重似千钧,“臣……得令。” 他对着阳甲,缓慢而僵硬地躬下身去。

巨大的“征”旗卷动着北方干燥而含沙的风。

在离那未成形的奄城废墟大约五日的路程之外,一片广袤的荒原上,临时营寨如同无数巨大的甲虫,密密麻麻地匍匐延伸着。正中央,最高大的黑色王帐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峦,在暮色中耸立。周围,无数的军帐如灰白色的海潮般铺展开去,却透着一股滞重的死气。

没有慷慨激昂的战歌,只有风掠过篷布的沉闷呜呜声。粗重的麻绳和木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呻吟。士兵们无声地活动着,擦拭着冰冷的青铜武器,修补着皮甲上的破损。他们脸上大多毫无表情,眼神疲惫而麻木。许多人蜷缩在篝火旁,火焰跳动着,映亮一张张被风沙和长途跋涉侵蚀得沟壑纵横的脸。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皮草、劣质铜锈和人体散发出的、一种发酵般的馊浊汗味。

夜色愈发浓稠,寒气刺骨。营帐之间狭窄的通道里,陡然间变得鬼祟异常。无数个披着暗色斗篷、甚至刻意将泥涂抹在衣甲上的身影,如水流中的蜉蝣,在迷宫般的营帐间隙高速穿梭。他们极力压低的嗓音在寒风的间隙里短促地爆发。

“孟方怎么说?”

“回话……再等!”

“密侯的兵……还要三日!”

“管侯的车驾……刚刚又有一批箭……在风陵渡河……断了……”

“南边的粮食……价已经到天上去了……”

这些低语被风迅速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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