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王储的黍田(3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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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没看那裂开的木柄,粗糙得像裹着砂石的手指精准地抓起武丁染血的手腕,仔细端详那还在渗血的嫩肉伤口。武丁痛得一个哆嗦,手腕微微发抖。

“疼?”甘盘的声音像两块干木头在摩擦,平淡无波。

武丁用力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急速打转,几乎要控制不住。

“若不想每日都疼,便找对力气。”甘盘蹲下身,在冻土上划了几道极简单的线痕,“硬土要用脚踩实耒肩,靠腰身推压,不是手腕蛮劲发狠。”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武丁僵硬的腰腹位置,“这里,要活,要韧。再试。”

日头缓慢地在头顶爬升,光线依然稀薄寡淡。武丁再次握紧被甘盘临时用树皮和草绳捆绑加固的耒柄,指尖触碰到的粗糙树皮摩擦着掌心伤口,每一次轻微的拉扯都带起一阵钻心的锐痛,让他不由自主地倒吸冷气。他强迫自己回想甘盘的话,双脚分开,用尽全身力气踩在耒肩与地面接触的结合处,腰腹用力向下压去,身体的重心全部交付于这一刺之中。

“噗嗤……”

这一次,破开硬土的声音沉闷而有力,石耒深深楔入深处,一翻一挑,一大块灰黑色的冻块翻滚上来,带着泥土内部腐朽的根须气息和刺骨的冰冷。

然而还来不及体味一丝几乎不可能的微小得意,一股突如其来的剧烈抽筋猛地袭上他紧绷的腰背肌肉!疼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铁针同时刺入又狠狠扭搅,让他眼前一黑,闷哼出声,石耒脱手掉落在地,人也跟着踉跄一步,险些扑倒在坚硬的田垄上。他双手死死按着剧痛难忍的后腰位置,深深弯下腰去,额头豆大的冷汗滚滚而下,全身僵硬着,一动不敢动,只有牙齿因为极度的痛苦而发出轻微的咯咯摩擦声。

甘盘停下手中动作,面无表情地看着。另外几个年老的奴隶也只是抬头瞥了一眼,麻木的眼神里什么也映照不出来。依旧是那个冻得发抖的瘦弱少年,远远投来夹杂着畏惧却又担忧的目光。

当正午那刻薄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穿透稀薄云层,垂泻在毫无遮蔽的原野上时,汗水早已不是一道两道,而是像被兜头泼了一瓢滚水般从武丁额头眉梢、颈后,甚至眼睑上疯狂涌出、冲刷下来。那汗是粘稠的、咸涩的,带着身体苦熬的酸腥气,流进眼中烧灼刺痛,流进口腔,涩得他频频作呕。皮肤更是被一层层反复冲刷,湿透的粗麻衣沾满了泥土,像裹尸布般糊在身上,沉重得每迈出一步都仿佛在沼泽泥潭里跋涉,每一次喘息都感到胸肺被无形之物死死压住。

田垄尽头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投下的一小片扭曲狭窄的阴影,成了唯一救命稻草。

歇晌的号子从甘盘喉咙深处闷闷地响起,那是一种沙哑、干涩又古老的调子,断断续续地飘在灼热的空气里。劳作的人们如同被抽掉了支撑的偶人,无声地拖着僵硬的身体向树影挪动,动作迟缓得如同疲惫的耄耋老人。有人脚步踉跄,几乎是跌撞着扑到树下的草堆上便瘫软不动了。

武丁只觉得双腿沉重得抬不起来,每一步脚下都仿佛拖着无形的沉重铅块。当他的身体砸进老槐树下那堆尚带余温的乱草堆中时,浑身骨架都在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响,像一架濒临散碎的破旧木车。全身肌肉在过度紧绷后松弛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深重的酸痛,一波紧接一波,从脚底一直蔓延到颈骨。疲累如同有生命的沉重水流,缓缓浸透每一丝肌肉纤维,将他钉死在原地,连挪动一根手指都觉得是巨大的负担。他闭上眼睛,灼热的眼皮沉重压下,只想就此沉入无尽的黑暗,短暂地告别这磨人的苦役现实。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奇怪的气味钻入鼻孔。辛辣,带着土腥,又夹杂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馊败气息。

武丁勉力睁开像被胶水粘住的眼睛。一个豁了边的粗糙灰陶碗几乎递到了他的鼻子底下。碗里是几块焦黑扭曲、形态可疑的饼状物,颜色黑黄交杂,表面沾着星星点点暗灰色霉斑,甚至能看到麸皮的粗粝颗粒毫无遮掩地凸显出来,还挂着可疑的油腥,正散发着一股令人蹙眉的浓烈酸腐气味,呛入鼻腔。

是小个子少年奴隶,眼神依旧怯怯游移。

“少……武丁……吃……”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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