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青铜的裂痕(6 / 8)
从他眼底腾起!他猛地探手拔出腰后箭囊里一支同样乌紫发亮的毒箭!
“巫咸!”河亶甲厉声断喝,冰寒如铁钳的手死死攥住了他持箭欲刺向伤口的手腕,“你的命,不该就此休止!包扎!”
风雨晦暗如墨,天地倒悬。濮水被血和雨染成浓暗的褐红。军帐点起幽暗牛油灯盏。兰夷小王子图哈被粗硬的牛皮绳捆得结实,像一摊湿透的、待宰的羊,跪在临时搭就的军帐冰冷泥地上。朱红色的羽毛湿透后变得暗沉肮脏,贴在他苍白僵硬的鬓角,如同凝固的血块。几位须发尽白、面色沉痛的老迈贵族,皆是一身未解的戎装,甲片上还沾着泥浆与褐色血污,站在一旁。为首的是老臣伊陟,他眉骨边新添一道狰狞血口,血痂刚凝结。他双手紧握,枯槁的手背上青筋暴凸,声音沉郁如同深渊刮上来的风:
“大王!此子凶狠,实属獠牙!其父兰夷酋长,与我族世代血仇,屠戮子民何止万千!祈大王将此獠悬首于阵前!焚其首祭河伯!取其腥血涂我战鼓!方能祭奠族魂!震慑凶顽!显我大商神威!”
图哈被强行拎起头颅,那张年轻却被雨水和泥污糊得看不出原貌的脸上,一双倔强如受伤野兽的眼睛,死死盯住河亶甲!眼神里燃烧的已不仅仅是疯狂和绝望,更带着一种阴冷刺骨的怨毒,像两条冰冷的毒蛇无声地沿着脊骨缠绕上来,要将河亶甲的灵魂一起拖入地狱!这眼神,如同一年前九鼎之侧、那无声诅咒的戎人酋长,更像相都之夜、倒毙血泊中的嚣!
空气凝滞得像化不开的铅块,充斥着浓重刺鼻的血腥、伤兵压抑的呻吟以及劣质草药的苦涩气息。伊陟身后几位族老的目光,如同灼热的烙铁,狠狠钉在图哈身上,仿佛已经看到他头颅被焚、热血泼洒时的壮烈景象。河亶甲手指无意识地在腰间那柄冰冷沉重的青铜宽剑柄上摩挲,冰凉锋利的棱角硌入指腹皮肉,尖锐的痛感是此刻唯一的清醒。火光在帐幕上跳动,映照出剑脊上那古老饕餮食人纹路的恐怖轮廓,仿佛随时可能脱离冰冷的剑身,活化为恶灵,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那刻骨仇恨的毒火,图哈濒死前凝固了怨毒与不解的眼神……所有亡灵的阴冷气息都沉沉压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就在这时!
“砰”一声闷响!
军帐那厚重的兽皮门帘猛地被一只沾满泥浆的小手掀开!
带着雨腥味的冷风裹着泥腥与隐约的铁锈气猛地卷入!一个浑身湿透、沾满泥浆的瘦小身影踉跄地撞了进来!
“叔父!大王……”少年祖乙的声音因急奔和冷风而剧烈颤抖,小脸煞白,喘得胸口急速起伏,“……不……不……杀!”
帐内所有目光,如同无数柄骤然出鞘的寒剑,瞬间从图哈身上全部转移到这个瘦小的闯入者身上!伊陟先是惊愕,随即枯皱的面皮上腾起被严重冒犯的怒火,厉声斥喝:“放肆!祖乙!此乃军阵重地,王驾所在!岂容你胡言乱语!”他身后一名年轻将军更是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臂膀。
祖乙对这斥责充耳不闻,甚至没看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他直挺挺冲着河亶甲,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高高举起那只同样沾满泥浆、死死握着一团湿漉漉东西的手——那竟是一把连根拔起的、不知名的小草!草根带着新鲜的湿泥,蔫萎的叶片在火光下透出一种奇异倔强的浅绿!
“叔父……大王!您看!”祖乙的声音带着孩童固有的尖锐穿透力,带着不顾一切的冲动和恐惧,“我刚才……在咱们营盘后面被火烧过的那片硬土坡边……看见它们长出来!那么硬的地,还烧过火!草……它们都还活着!”他用力晃动着那把湿漉漉的小草,泥水甩落在地,“它……它也是个人啊!”最后那点声音带着哽咽,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哀求和紧张,“杀了祭天,它的魂是不是要一直恨下去?像嚣那样……像他父亲那样,……再让更凶的人来杀我们?”
那把沾满污泥、根须蜷缩的绿草,在昏黄跳跃的灯火下,在祖乙汗湿泥污的小手中,却透着一股压不住的、最原始而坚韧的生机!
帐内仿佛瞬间冰封。
图哈僵死的目光骤然一凝,如同沉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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