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暗流涌动的桐宫(8 / 9)
着扑哧的泥浆声和太甲牙齿因过度用力而发出的咯咯声!汗水混着泥浆,从太甲额角涔涔而下,渗入眼角火辣辣地疼。
短短几步路,漫长得如同跋涉了千山万水。
终于跌跌撞撞地将老人拖到边缘稍微干燥硬实些的土埂上。太甲浑身脱力地松开手,自己则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泥地里,剧烈地喘息。胸腔如同破败的风箱剧烈抽动。老人躺在干些的泥地上,浑浊的眼睛里依旧布满惊疑不定,徒劳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感谢的声音。
休息片刻,太甲挣扎着重新站起,默默走到老人身边蹲下。他找到老人那根被泥污糊住的树枝拐杖,用自己衣襟尚且干净的角落一点点擦拭着上面肮脏黏腻的泥浆。又撕下自己衣袍下摆的布条,小心地将拐杖断裂处被泥浆浸泡得几近朽坏的接合处用力捆紧扎牢。
做完这一切,他才慢慢将拐杖递到老人手中。老人那双布满皱纹、颤抖不已的手,终于死死地、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牢牢握紧了自己赖以支撑的木杖,口中含糊不清地呜咽了两声,似乎在表达感激。
太甲默默站起身,冰冷的烂泥沿着他那件沾满污秽的旧袍下摆不断滴落。没有再看那老人一眼,转身朝着汤王那方低矮的、在初春寒风中沉默矗立的封土堆,蹒跚地走了过去。他站在那被守陵老翁仔细清理过、露出了部分古朴原始陶片的地层边缘处,垂手侍立,浑浊泥泞的袖子在风中无声飘摆。风拂过他泥水淋漓的脸颊,带起一缕沾满泥浆、结成绺的发丝。
在他脚下那片泥地里,清晰地印着凌乱的足迹——一个步履蹒跚、拄着拐杖的老人,最终艰难远离陵园的印痕。
又是一年秋风卷地扫过桐宫的枯草。当第一片早凋的桑叶打着旋从低矮宫室的破损顶棚飘落在太甲面前时,伊尹那如古井深潭般平静的目光,便穿透了远隔数百里的距离空间,久久地停留在了陵园入口处阙门旁那道日渐沉静下来、动作却日益充满了一种奇异力量的背影上。
伊尹坐在亳都摄政王府邸简朴的书房内,窗外微凉的秋风拂过庭院中的桑树,叶片沙沙作响。手中那份由信使刚刚自桐宫带回的简牍,上面的文字早已默记于心:
“……王……亲涉泥淖,救失禁老翁……割己袍为补路者裹伤……尝拒用陵园仅存粟米疗已热疾,转赠邻邑染疫遗孤……日持帚于汤冢前清理……”
秋意更深时,摄政王府邸内的老仆注意到,主人深夜书房灯下的习惯悄然改变了。原本只剥食生麦穗的他,会在碗旁边再摆上一碗滚烫的开水。他不再固执地用指尖去强行剥离每一颗麦粒粗粝的外壳,而是先将麦穗投入水中,浸湿、泡软……等待片刻……然后用指腹轻松捻揉……
枯槁的手指只需轻轻一搓,浸湿泡软的麦壳便轻松脱开。那柔软洁白、象征着生机和力量的新鲜麦粒轻易显露出来,饱满而温润,在他粗糙的掌中散发出一种内敛宁静的光泽。每一次剥离都是一次无声的见证,是对固执外壳的放弃,是对坚韧生机的接纳,是在枯槁与新生之间完成一次微小而重要的仪式。
又是一年冬至时令,寒风如同冰刀般刺骨。伊尹率领着规模不大却足以显示威严的仪仗队伍抵达桐宫时,整个陵园内外早已清冷肃穆。仪仗庄重地停驻在陵园之外肃杀寒冷的旷野中,唯有伊尹在两名最亲信老仆的搀扶下,如一道沉重的墨影,无声步入那早已被冬寒彻底吞噬的园囿入口。
汤王那方低矮的封土在深冬的灰色天穹下静静陈卧,带着一种穿透千古的沉默哀悼与安详。封土前,新铺就的简洁石阶在晨光下泛着湿润清冷的光泽。一道挺拔却清瘦的身影独自跪在冰冷的石阶上,背对着园门,一动不动。
太甲身上只是一件洗得泛白却洁净异常的单薄素色麻衣,腰间束着一根同样素朴的旧布带。他面对着祖父简朴得近乎卑微的墓冢,姿态恭谨庄重如同参加最神圣的祭祀。冬日的寒风如同无形的皮鞭抽打着这片寂寥的空间,也抽打在他身上,但那身影脊背挺直如山岳磐石。
伊尹在老仆的搀扶下,拖着异常沉重缓慢的脚步,踏上那一级级崭新的石阶。石阶在足下传递着冰彻骨髓的坚硬和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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