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玄鸟陷笼(5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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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使眼中,他这般的“卑贱”叛臣,配不上青铜刑具的“高贵”。他只是被囿于这狭小、肮脏、如同朽木棺材的囚笼里。

他盘膝而坐,背脊挺直,仿佛外面席卷天地、毁天灭地般的狂沙风暴,只是隔了一层微不足道的薄纱。他身上深色的麻衣,早已被反复的汗浸、风干所彻底摧毁,呈现出一种污黑、硬如甲胄般的板结状态,板硬地套在身上。裸露在外的脸膛、脖颈、手臂,皮肤被风沙和汗水裹挟的黄土反复侵蚀,布满蛛网般的皲裂,呈现出一种龟裂旱地般的骇人色泽。长期的脱水与酷热煎熬,使得他的颧骨高耸如刀削,深陷的眼窝犹如深渊,但那两点瞳孔,却燃烧着比正午毒日更加灼目、更加不可逼视的光芒!那目光如同凝固的箭矢,穿透狂乱飞舞的浑浊沙幕,死死地钉在远方——那是风沙旋流短暂散开,露出的一段因大地撕裂而下沉崩毁的官道路基边缘!

就在那里!几片灰白、残破的龟甲碎片,如同被神明遗弃的枯骨,散落在崩裂扭曲、沉陷坍塌的黄土废墟中!在昏暗的沙尘风暴中泛着死亡的光泽。其中最大一块龟腹甲残骸的边缘已经焦黑碳化,它表面那道狰狞无比、贯穿了甲面所有纹理的恐怖裂纹,在风沙的间歇中,如同冥冥中一只冰冷嘲弄的独眼,时隐时现!它无声地诉说着那场燎祭的失败,嘲弄着所有凡人的挣扎!

汤的目光,如同钉桩,死死楔在那片残甲上,楔在那道刺目惊心的凶纹之上!他那因严重脱水而干裂、早已翻卷起粗糙死皮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笔直、僵硬、绝不屈服的线!甚至在唇纹裂口的深处,能隐隐看到新涌出的暗红血丝,被狂风吹干成黑紫色的线。

狭小的囚笼内部,空气凝滞,一股无形的、如蓄势海啸般凶戾决绝的气息在无声地酝酿、咆哮、攀升!他的右手,在狭窄的空间里带着一种巨大机括即将到达承受极限的滞涩感,缓缓抬起。囚笼粗砺的木栏杆在他身侧投下扭曲变形的阴影。

那只手!那只曾挥动沉重的青铜巨钺劈开方国坚城地基、斩断葛伯祭神立柱的手臂!此刻却带着囚禁的烙印。掌心最深处,一枚厚重、浑圆、即使在这昏天暗地的沙暴中也无法掩盖其冰凉金属质感的青铜圆环,正被他的五根手指如铁钳般紧紧攥住,指节因用力而惨白发青!那象征夏王钦命、允诺其“得专征伐”诸侯的无上权柄的信物——“得专征伐”铜环!此刻成为囚笼中唯一的金属回响,也是他仅有的武器和信念!

“啪嗒!”又一团裹挟着细小石子的混浊泥浆被狂风甩来,狠狠地抽打在木笼外侧,发出沉闷的响声。些许泥点溅射入内,沾染在汤紧握铜环的手背上。手背上被热沙反复磨破的旧伤新痕混杂着污浊,更显狰狞。

汤紧攥着那冰冷沉重青铜圆环的手指,猛地再次收紧!那金属冰冷的环体似乎被他掌心的力量所灼烧升温,一股强烈刺骨的灼痛感沿着神经瞬间穿透皮肤血肉,如毒藤般缠绕上骨骼,再深深刺入骨髓深处!

这痛楚仿佛有灵魂!他在用自己的血肉、意志去对抗这冷硬的金属信符!用掌心如地狱业火般升腾的剧痛,去抗衡那天地间肆虐吞噬一切的、由旱魃带来的炽热与死寂!他在用疼痛宣告:王权?禁锢?只要一息尚存,皆可粉碎!

“哐当——!”

沉重至极的青铜门栓被绝对蛮力凶暴撞开的巨响,在深邃、曲折、仿佛直通九幽之下的阴冷石甬道里骤然炸开!那声浪如同实质的巨大冰锥,狠狠撞击着粗糙的岩石壁顶,激起层层叠叠、扭曲翻滚的回音,如同无数怨鬼躲在暗处的喉咙里滚动着绝望的呜咽!一股混杂着浓重苔藓腥气、石壁霉变腐败味、陈年堆积的粪便尿骚味以及长久不通风沉淀下令人几欲窒息浑浊秽气的湿寒冷流,如同来自冥河深渊的吐息,毫无遮拦地迎面猛灌而来!

汤,如同被处理一件沉重的待宰祭牲,被两名裹在暗色葛麻布衣中、臂膀筋肉虬结坚硬如生铁的夏廷狱力,粗暴地左右拖曳着、狠狠推搡着跌入这片无光的黑暗深处!“砰!”后背猛烈地撞击在冰冷滑腻、布满水汽与某种黏滑冷血生物爬行遗留痕迹的石壁上!绑在他脖颈间的那圈粗硬冰冷青铜锁链,随着这剧烈的撞击猛地勒紧!冰冷的金属环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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