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冷铁吞韦顾(3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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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地投向远处,投向烟尘缭绕、方向不明的韦国地域:“并非优柔寡断。”他的声音因压抑的翻滚胃液而显得沙哑艰难,每一个字都如同挤出肺腑的叹息,“人命……终究关天……” 最后几字,轻若蚊蚋。

“天命已倾!”仲虺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冷静得像在陈述一场即将降临的春雨,“韦侯暴虐,压榨治下,民怨早已深入骨髓!商丘城内蜂拥而至、寻求庇护的韦国流民,便是天弃韦国、人心离散的铁证!”他微微停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混乱庞大的队伍,“人心归我,此即天道昭昭!攻城之际,若有韦人负隅顽抗,那正说明城中积压的怒火已至极限,无需我们费力凿壁,其内部必自乱阵脚;若韦人望风而降,那便是天意民心所向,我们正该顺应天命,雷霆一击!君上此刻一丝犹疑,便是天赐良机拱手让给垂死的猎物!便是让更多本该活命的商丘子弟、诸侯甲士,因您片刻的仁慈而白白战死在韦城无谓的城墙之外!” 他的话语,每个字都如同沾了血的青铜凿子,狠狠凿进商汤那充满矛盾纠葛的心防,精准地命中了他最隐秘也最核心的恐惧源头——对无谓杀戮生灵的本能抗拒,与对更多己方精锐折损、乃至因此错失战机让夏桀反应过来、导致全局崩盘的巨大恐惧。

商汤感到喉头瞬间被无形的铁手扼住,呼吸困难。他强迫自己将那些盘旋在脑海中的残破景象驱逐出去,手指用尽全力死死抓住了身下冰凉坚硬的车辕,仿佛要从中汲取支撑精神的力量,喉结滚动,最终艰难地挤出了沉甸甸的两个字:“寡人……明白了。”

一股骤然猛烈起来的风卷着更大片的黄尘呼啸而过,吞噬了他的话语,也将他眼中最后一丝因人命而起的犹豫残丝彻底吹散,只余下冰冷的决心,如同淬火的青铜。

当那片低矮残破、早已在年深日久的颓败中失去棱角的土城墙,如同垂死巨兽的骸骨般最终出现在燥热浑浊的尘烟尽头时,就连联军中最低等的徒卒也感到了荒谬。韦城的轮廓在刺目的正午阳光下显得如此不堪一击。与其称之为城防,不如说是经历了无数次风雨剥蚀、早已倾颓如老人牙齿的废墟。土夯的墙体上,巨大的裂缝如无数饥饿狰狞的蜈蚣般纵横交叠,恣意爬行,透过裂缝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城内低矮茅草屋舍杂乱刺眼的草顶轮廓。一股衰败、绝望的气息穿透尘烟,扑面而来。

商汤猛地一勒缰绳,健硕的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联军前锋杂乱喧腾的人声马鸣已被他远远抛在身后,留下一种令人窒息的真空。仲虺亦策动坐骑靠近,那张岩石般布满风霜刻痕的脸庞纹丝不动,鹰隼般的锐目只对着城楼方向极其轻微地扬了扬下颏,如同一个老练的屠夫掂量待宰羔羊的份量:“君上请看,那处瓮城。”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商汤能够听到,“守卒?不足百人。”他甚至省略了那个“估”字,显得无比笃定。

商汤的目力远非常人可比,他清晰地望见那半塌的、简陋得可笑的瓮城门楼之上,稀疏如豆的人影慌乱无措地晃动着,如同狂风中随时会熄灭的烛火。简陋的兽皮甲胄上覆满暗色的污渍,失去光泽。矛戈的刃锋在灼热阳光下无力地低垂着,哪里还有半分杀气,只余下赤裸裸的惊惶。他甚至能清晰捕捉到其中一两名低级军吏徒劳地挥舞着手臂的动作,那是一种信号混乱、充满了崩溃前夕狂乱的无序姿态,与其说是指挥命令,不如说是绝望的抽搐。天地间一片死寂。没有联军的鼓角,没有战马的嘶鸣,只有一种沉重到令人胸腔发痛、令人窒息欲死的寂静在旷野上无边无际地蔓延,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等待着那最后一声判命的丧钟。

“连告急的烽烟……”商汤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飘忽的阴风,带着一种混杂了震惊、鄙夷以及最终确认后的冷酷清晰,“竟……都无法点起……”他握紧缰绳的手指瞬间绷紧如磐石,手背的皮肤拉紧得惨白。一股混合着血腥预兆的铁锈味弥漫在他的口鼻之间。

下一个瞬间!

“呜——嗡!!!”

号角首先撕裂死寂!紧接着是成百上千面战鼓同时擂响!如同九霄雷霆轰然砸落!

山崩!海啸!

积蓄已久的暴烈能量如同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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