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玄鸟栖商(4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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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和难以言喻的悲戚中,又机械地行进了小半个时辰。铅灰色的天空仿佛一块巨大的、毫无生气的铸铁板,沉沉地压向大地。寒风卷着细碎而锋利的雪粒,如同无数冰冷的、饥饿的白蛆,无情地抽打在每一个族人裸露的皮肤上,留下钻心的刺痛和麻木。脚步拖沓而沉重,喘息声粗重得如同拉动千钧重的破风箱,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灰败的死气。饥饿的爪牙和酷寒的利齿如同跗骨之蛆,一点点啃噬着身体内最后残存的力气和支撑下去的生之气息。
队伍前头,一个背着沉重布包袱的壮实妇人,脚步突然一个踉跄,仿佛被无形的大地之手绊了一下,她挣扎着想稳住身体,但透支的身体早已背叛了她。她如同断线的木偶般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噗”的一声闷响,在厚厚的雪地上砸出一个浅坑,激荡起一片迷蒙的雪尘。背上那沉重的包裹绳索崩断,滚落出来——里面没有粮食,没有御寒的毛皮,只有几块冰冷的青石和几把枯黄的、干硬的草根!
她的丈夫,一个同样憔悴不堪的汉子,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猛地扑过去,想用自己的身体拉起妻子,可他自己也已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几番徒劳的尝试后,他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抱着不再动弹的妻子,像两尊被瞬间冻僵的冰雕,绝望地蜷缩在冰冷的雪地里。妻子喉咙深处只剩下“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抽气声,每一次抽动都像在抽取丈夫的生命。
人群爆发出一阵混乱压抑的骚动和惊呼。孩子们再也压抑不住的恐慌啼哭、妇人们绝望无助的低低呜咽、夹杂着男人们沉重的、野兽般的粗喘,瞬间搅碎了沉默,汇成一股凄厉绝望的寒流。无边无际的绝望,如同这望不到尽头的铅灰天空沉沉的压迫下来,要将这雪原上唯一的微末生机彻底碾碎。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末路的悲怆!
极其突兀地——如同鬼魅撕裂天空!
一阵高亢、尖锐得几乎要刺穿耳膜、又凄厉绝望如同泣血的鸟鸣声,猛地、狂暴地撕裂了寒风呼啸、死气沉沉的天幕!
嘶——嘎!嘶——嘎!
嘎——呜!嘎——呜!
那声音如同成千上万把生满绿锈的青铜薄刀,在冰面上相互刮擦,在骨头上反复磨砺!凄厉得让人头皮炸裂、灵魂战栗!
所有人在那瞬间都如遭雷击!本能地、齐刷刷猛地抬头!无数双被死亡和麻木占据的眼睛,惊恐地望向天空!
只见铅灰色的、低垂欲坠的阴沉天幕下,东面那片被冰霜冻成死灰、无边无际的莽莽雪原尽头,一小片墨绿色的、低矮残败的针叶林上空——骤然腾起了一大片如同浓得化不开的死墨在疯狂翻滚的乌云!
不!那不是云!
那是……鸟!是无数只通体漆黑如最深沉的午夜、只有巨大的翼展边缘在稀薄惨淡的天光下,隐隐约约透出暗沉、诡异、如同腐朽铜器般锈绿光泽的巨鸟!它们正以一种完全失控的、失魂落魄般的、混乱狂暴到令人心胆俱裂的姿态,疯狂地互相碰撞着、啄咬着、哀嚎着,发出方才那刺破天穹的绝命嘶鸣,如同被一股无形而庞大的恐怖力量从空中狠狠掼下!它们歪歪斜斜、东倒西歪、如同被箭矢洞穿心脏的群兽,接二连三、密密麻麻地从那片针林稀疏的树冠上空……悲鸣着、翻滚着、无可挽回地——沉重地坠落下来!狠狠地砸进冰冷的雪地!
如同神只从空中泼下了一场绝望的黑色血雨!
“啊——!”建疵最先从巨大的震惊中挣脱出来,发出一声更胜寒风的尖叫,嘴巴因为极度惊骇而张大得能塞进一颗鸟蛋,指着那片疯狂降落的死亡墨云,“那……那是什么?!妖邪的怪鸟?!要祸害我们吗?!”
老族长布满冰霜雪花的灰白眉毛剧烈地耸动着,浑浊的老眼如同最老练的猎鹰,死死地钉在那些砸进雪地、扑腾翻滚的混乱黑色身影上,干裂脱皮、不断渗出血丝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玄……玄鸟……?”他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带着巨大震撼和强烈不祥预感的低语,干裂的唇皮豁开更大的口子,渗出鲜红的血珠也浑然不觉。
队伍中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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