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九苑劫火(4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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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暗红色的血痕瞬间炸开皮肉,细小的血珠飞溅而出,随即被更猛烈扬起的、混杂着干涸血迹的灰黄尘土覆盖、粘结,如同在腐烂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灰。

“噗通!”“噗啦——!”

沉重的撞击声、撕裂声此起彼伏。干涸了不知多少个春秋的护城河旧床,龟裂的硬泥板结如石板。此刻在狂暴的人力和简陋工具的无情凿击下,发出痛苦不堪的呻吟。碎裂的土块、细小的石子、僵死的草根和虫豸的甲壳飞溅开来。一条狰狞巨大、深不见底的沟壑,正被极其粗暴地强行掘开、拓宽、加深。就像一只粗糙、肮脏、散发着恶臭的巨手,毫无怜悯地撕开了大地焦黑的皮肤,露出底下猩红、湿软的肌肉,形成一道丑陋无比、向着九苑城墙根蔓延而去的伤口。汗臭,尘土腥气,铁锈般的血腥气,以及泥土深处被强行翻搅出来的、混杂着陈腐水草、淤积数年的枯枝败叶、早已化成泥浆的动物遗骸所共同发酵出的强烈湿腥腐臭气味,在冰冷空气里激烈地碰撞、蒸腾,最终形成一片浑浊粘稠、令人胸腔憋闷欲死的灰黄色雾霭,沉沉地压在所有佝偻着脊背、如同行尸走肉般劳作的刑徒身上。

更远处的视野尽头,浑浊湍急的九曲河水,在无数简陋木排、土袋、石块垒起的一道巨大却粗糙得摇摇欲坠的木闸之后,隐隐传来沉闷的咆哮。那水声隔着堤岸传来,浑浊的水流在临时构筑的堤坝后不安分地翻滚、涌动,如同囚禁在简陋牢笼中无数暴躁的泥浆巨兽,正等着那最后一丝阻拦被彻底撕裂。

洪流的序曲已然奏响,而城墙之下,无数渺小的生命正挖掘着自身提前的墓穴。

有辛拓枯瘦如柴的身体,被裹挟在这片汹涌翻滚的、布满黧黑脊背与烙印额头的肮脏人潮中。

每一次,他高高抡起手中那把笨重的、骨刃几乎磨平的大腿骨磨制的骨铲,使出全身吃奶的力气狠狠砸向脚下的冻土时,都感觉自己的双臂、肩关节乃至整条枯朽的脊椎,发出清晰而绝望的“嘎吱”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寸寸裂开,化作一摊碎骨。背部的皮肉早已麻木,鞭痕如同刻在石头上的花纹,结痂、掉落、再结痂,最终堆积成一片片凹凸不平的褐色肉痂。冰凉的汗水如同小溪,滑过他脸上被盐碱灼烧出的深深裂口,流进眼角的缝隙,刺得他那只仅存能勉强视物的浑浊老眼一阵阵钻心的剧痛。

然而,这些微不足道的、不断累积的痛楚,丝毫压制不住胸腔里那颗被烈火和仇恨焚烧了整整五年的心脏!那颗心脏此刻正在干瘪的肋骨下疯狂跳动,咚咚作响,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几乎要冲破他那层枯朽皮囊的束缚!

他浑浊得如同蒙着一层黄翳的眼球深处,不见任何光芒,只有一片死寂的、比最深的矿井还要幽暗的火焰在无声而炽烈地燃烧。

五年!整整五年!

那些陶俑……那些他亲手制出、掏空内腔、填满废油渣和碎骨烂筋、再用烂草泥糊紧背后开口的祖祠陶俑!它们本该在阴冷潮湿、无人问津的祖祠内墙角落,默默腐朽、化为尘泥!

谁知……那些有莘族的疯子!那些宁愿举族皆灭也不愿屈膝的疯子!竟在夏军兵锋的驱赶下,放弃了外城,疯狂地把内城能利用的一切都包裹起来!连那供奉着历代先祖骸骨牌位、平日里只有鼠虫才会钻的内龛墙基,都被他们临时砌进了城墙根脚!

五年!整整五年的血肉磨坊!战火如同最野蛮的地犁,一遍遍翻搅着九苑城的每一寸土地!谁能想到,这万千甲士的性命、那堆积如山的尸体、那填平的护城河……竟是为了轰击一块被他有辛拓用糊弄鬼神的烂油骨糊糊糊出来的墙基?!

这荒谬的现实,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成了他心口最致命、却也最疯狂的动力源泉!

他的目光,穿透了眼前攒动的、如同蛆虫般蠕动的人头,穿透了弥漫如毒雾的尘烟,死死地、如同淬炼了千年的钉子,钉在远方一处缓坡之上。

那里,矗立着整个夏军大营最庞大、最威严的中心行辕。

行辕的顶部,覆盖着厚厚一层猩红如血的巨大幕布。一面巨大的、绣着玄鸟纹的五纛大旗,在熹微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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