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芒行沉祭(4 / 12)
十名身高臂长、赤裸上身露出古桐色虬结肌肉的奴隶,齐声发出低沉的号子!“嗬!”他们肩头扛着碗口粗细的生牛皮索,绳索深深陷入血肉之中,勒出深紫色的凹痕。沉重的黑色“棺椁”——里面封存着大禹玄圭和涂满诡异赤泥的“祭品”——被他们用尽全身力气抬离高台!号子声带着蛮荒的粗粝,与黄河的咆哮交织。他们抬着这具比死尸更沉重的物事,一步一步,沉重地踏入深冬刺骨、翻滚着混沌黄汤的泥滩边缘。泥浆如同贪婪的巨口,他们每一步踏下,泥浆便毫不留情地淹没到壮汉们肌肉贲张的大腿根部!冰冷如刀的河水混杂着肮脏的泥沙,疯狂地灌入他们的口鼻!奴隶们脖颈青筋暴跳如蚯蚓,急促的窒息喘息声从鼻腔和喉咙深处迸出,但在身后士兵青铜戈矛的压迫下,无人敢有半分停滞。
终于,“棺椁”被艰难地推入了河中央一个巨大的、不断塌陷旋转的混沌漩涡处。
“放——!”
一声令下,牛皮索骤然松开!
“轰——哗!!!”
浊浪如怪兽仰首,轰然翻卷!那黑沉如墓穴的巨大木椁,瞬间被狂暴的黄流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浑浊的浪头贪婪地舔舐着最后一点木头消失的位置,将这片来自陶寺最沉重、最核心的“牺牲”彻底抹去,只留下岸边奴隶们泥塑木雕般的喘息和群臣眼中那混合着敬畏与释然的复杂光芒。
春冰初解,河畔空气依旧冻结着深冬的余威。
河风凛冽,依旧如同无数冰针钻进骨髓,只是少了那刺骨欲裂的狠戾。风中裹挟着初生水草的淡腥、淤泥初露水面散发的湿冷腐朽气息,还有一股若有若无、仿佛来自遥远极地的冰冷海盐咸味。浑浊的黄河在冬日淤积的浅滩上留下一片狼藉:残破的、沾染着泥沙如同腐骨般的白色浮冰散落在宽阔的河岸两侧。冰渣在初春惨淡的阳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
芒轻装简行,乘坐一驾没有华盖的黑漆轺车,停在靠近下游一处刚刚钻出青色嫩芽的湿漉芦苇滩旁。随行护卫仅有数百骑身着缀有密集薄铜泡、散发冷硬光芒的暗色皮甲的精锐猎卫。卫士们手握无纹饰的、厚重如铡刀的墨色青铜钺,腰间悬挂铜戈,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荒凉的河滩与远处如同巨人脊梁般起伏的灰褐色矮山群。视线越过稀疏枯黄的芦苇梢头,可见更下游河道突然变得开阔、平缓。浑浊的河水在此处仿佛疲倦的巨蟒,带着一路拖曳的无尽泥沙,懒洋洋地涌向雾霭沉沉的东海天际线。一种沉重的、了无生机的疲倦感弥漫在灰蓝色的水天之间。
一只灰羽、长喙坚硬如青铜钎钉的巨鹳,拖曳着悠长的影子,低低掠过初绽新绿的苇荡上空,发出一声撕裂寂静的尖利唳叫!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打破了这沉重的死寂。
唳声刚落——
“轰隆!!哗啦——轰!!!”
如同滚油泼入冷水!远方苇荡深处,那片与大河交汇的水陆交融的巨大沼泽中,猛然爆发出沉闷如远古夔牛撞山般的巨大拍击声响!紧接着,是如同沸锅般持续不断的、密集的撞击与挣扎之声!浑浊的水域中央,如同投入了无形的巨石,无数黑影——密密麻麻的大小鱼群——在水下惊慌失措地炸开!灰暗的水面瞬间被无数翻起的银白色鱼肚和浑浊的泡沫覆盖!
一个庞大得远超想象的青黑色背脊如同沉船的巨礁,骤然拱出浑浊的水面!刹那间,又带着万钧之力,“砰”然砸回污浊的泥水之中!
泥浆巨浪被高高抛起,如同浑浊的墙壁,腾空足有两丈多高!裹挟着大量死鱼、淤泥、腐草的腥风,带着咸湿粘稠的气息,“呼”地拍向岸边众人,将前排卫士淋了个透湿!
“鱼!!巨鱼!!河神鱼王啊——!” 随行老臣失声尖叫,声音颤抖着劈开空气,那惊骇被极度的狂喜扭曲变形,如同疯癫的呓语。
芒猛然推开试图为他遮挡泥水污秽的近侍,几步就冲到湿滑的泥滩边缘!靴子深深陷入冰冷的淤泥,他却毫无所觉。浑浊水泽中心,那如山峦移动的庞然怪物再次浮现。它的背脊像一段沉入水下的巨大城墙,布满粗粞凹凸的灰暗鳞片!细看之下,那鳞片竟在微弱的晨光中透出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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