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芒行沉祭(3 / 12)
粗大的麻绳牢牢捆绑在巨大的木桩上。它们因死亡的临近而极度恐惧,排泄物浸透了身下的泥土,浓郁的恶臭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滞,形成一片挥之不去的污秽屏障。然而,高台中央,最令人心悸的并非这些牺牲,而是一具刚刚被涂抹上新鲜、黏稠、如同永不凝固血液般的黑色矿漆的巨大椁木。它像一具被提前打开的巨大黑棺,内部已被一种名为“赤泥”的浓稠浆料厚厚涂绘——那是用从赤夷领地掠夺来的特殊红石磨成粉末,调合成如同冷却凝血般的稠浆。赤泥在黝黑的木棺内壁上,精心绘制着九重不断重复、纠缠扭曲、象征着无尽水波奔腾与吞噬的螺旋状纹路。高台之下,浑浊汹涌的黄河水裹挟着上游无尽的黄土泥沙与枯枝败叶,发出低沉的、仿佛永不停歇的咆哮。水色沉郁如朽坏的泥沼,贴近岸边处,翻滚着无数白色的、泛着腐败黄的泡沫,它们被激流冲聚在泥滩的凹陷处,密密麻麻,如同大片皮肤溃烂后流出的脓疮。河风如刀,带着浓烈的土腥、牲畜粪便与死亡的血腥气息,狠狠灌入每一个人的鼻腔。
“吉时已至!取禹圭!祭告河神——!” 主祭巫师苍老却又奇异地嘹喨刺耳的声音,如同破锣,劈开了呼啸的风号与河流的轰鸣。
黑檀木匣沉重的顶盖被两名强壮的巫侍缓缓开启。玄色的漆面在灰暗天光下反射出近乎吸噬光线的深沉乌光,映衬着其内的大禹玄圭,那墨玉本体显得愈发厚重、幽深、如同连接着九幽。芒踏上一步,伸出手,稳稳地接过这冰冷沉甸甸的国之重器。他的双手强撑着纹丝不动,一步一步走向那具敞开的、如同巨大怪嘴的“棺椁”前端。
大禹玄圭被他高高擎起,向灰暗的天空、浑浊的空气、狰狞咆哮的河水展示它至高无上的姿态!就在这一刹那间——
嗡!
玄圭核心那道如同凝固河流的白色玉髓纹路,竟如沉睡的活物骤然惊醒!它在黝黑的墨玉基底中流淌、搏动,透出一种诡异而冰冷的乳白色幽光!那光芒全无玉石的温润祥和,反而带着一种刺穿灵魂的、冰寒彻骨的锋芒,像一把刚出鞘的冰刃!
就在玉髓光芒亮起的同一瞬间!高台下原本只是沉闷咆哮的浑浊黄河水,陡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宛如被激怒的亿万古龙翻身!浊浪如沸,腾空拍击着岸壁!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整个松木搭建的祭台结构都呻吟起来,新栽的松木桩基剧烈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脆响!绑缚的牺牲受惊狂躁,挣扎、嘶鸣,更加浓烈的腥臊恶臭如同实质般扑打过来!刚才还匍匐在地的群臣们脸色煞白如纸,有人甚至感觉脚下坚硬的土地似乎瞬间变成了泥潭,膝盖下的粗麻祭袍竟无声无息地被某种冰冷的湿痕浸透!芒的眼角余光精准地捕捉:风夷使者深埋泥尘的头颅抬起了极小的一寸,嘴角那丝永远凝固的岩石刻痕般的冷诮加深了;玄夷使者面具下的目光,缓缓地从玄圭转向那沸腾怒吼的河水,那两点冰洞中,仿佛有锐利的冰刃在幽暗中无声地翻涌、凝结!
芒的瞳孔猛地收缩,但他并未退缩。他双臂如同铁铸,缓慢而坚定地将这散发诡异白光的玄圭,稳稳地放置在了黑色“棺椁”中那条厚实铺就、象征无尽暗流的赤泥纹路的中央。
嗤——!
如同炽热的铁块投入冰冷的雪膏!原本粘稠凝滞的暗红赤泥,在玄圭接触的刹那,竟无声无息地向四周急剧退避、融化开一圈光滑的涟漪!玄圭上的白色玉髓光芒大盛,仿佛挣扎的活物,拼命抵抗着粘稠暗红赤泥的包裹与吞噬!光纹激烈地扭曲、跳跃、搏动数次,最终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如同被深红暗流彻底扼住了咽喉,带着不甘的痉挛,不甘地沉入了这片代表黄河最深沉力量的“赤色深渊”之下。沉入赤泥中的玄圭,那令人心悸的生命光泽瞬间被剥夺,重新还原成一块冰冷、沉重、死寂的墨石。
芒紧抿着唇,死死盯着赤泥如同活物般蠕动着吞噬了最后一丝挣扎的白光。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咆哮的黄河,语调铿锵决绝,带着一种斩断宿命的疯狂力量:
“吉时已到——为河神纳献——!”
“为河神纳献——!!” 群臣的唱应声如同滚滚惊雷,撕裂河风!
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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