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寒刃余烬(4 / 9)
整块巨大、暗红、表面呈现出熔岩冷凝般奇异纹路的特殊“泥土”中,无声地持续燃烧着,散发出均匀、厚实、纯净如母体般包容的热浪——这便是那低沉嗡鸣的来源。那暗红色的“泥土”如同活物的皮肤,将那暴烈的火焰收束得如此温和。这便是“赤壤”,有虞氏赖以在不咸泽畔生息繁衍、抵御酷寒的生命之源。
肩膀传来一阵阵深刻入骨的钝痛,像是埋藏了一块燃烧的炭火。伤口处已被厚厚一层墨绿色、散发着刺鼻辛辣与奇异清凉混合气味的药泥覆盖,紧紧地压迫着皮肉筋骨。高烧如同退潮的黑水,正缓慢地从大脑深处退去,留下针扎般的刺痛和劫后余生的虚脱空白。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牵动胸腹,带着浓浓草药味和冰原深处血腥味的空气重新灌入肺腑。
就在他尝试着转动沉重的脖颈,想要看清这奇特的居所时,两道目光如同实质的丝线,无声无息地缠绕而来。
视线倏地捕捉到右侧。
一张极其简单、没有任何雕饰的原木墩子上,坐着一个少女。
她很安静,如同融入了角落的阴影。穿着一身纯粹到极致的黑色粗麻衣裤,干净,没有任何滚边与装饰,仿佛一片独立于温暖之外的夜色。长发被一根磨得光滑温润的、略带弧度的鹿骨长簪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截线条优美、如同霜雪塑成的细白脖颈。五官不算绝色倾城,却有一种初雪覆盖山岩般的冷冽与纯粹,眉如寒烟轻描,唇色淡似初樱。最令人无法忽视的是她的眼睛。深邃、平静、无波无澜,像两口万载冰封的幽潭,反射着巨大火塘里跳跃燃烧的赤红炭光,那火焰在里面跳跃、燃烧,却无法照亮潭底的沉寂,也无法在那片纯粹的黑里掀起丝毫涟漪。
她看着少康,没有任何躲闪或好奇,平静得如同石室内一块亘古不变的石头,在审视另一块新运来的、形态特别的石头。
少康的喉咙如同干涸的沙漠,每一次吞咽都带起撕裂般的痛楚。他用尽全力试图挤出一点嘶哑的声音。
“醒了?”一个截然不同、带着蓬勃力量感的嗓音从厚重鹿皮门帘的方向传来,如同投入寂静湖面的石头。
门帘一掀。一道高大的身影带着室外的寒气大步流星走了进来。靛青色的厚实麻布猎装勾勒出年轻而充满爆发力的肩背线条,外面随意套着一件极为华贵的银灰色貂裘坎肩,毛尖在暖炉的光芒下流转着水波般的柔光。浓黑如墨染的剑眉下,一双亮得灼人的眼睛带着天生的飞扬神采,嘴角习惯性地上扬,露出一种混合着爽朗与锋利的神情。正是虞渊,那个在冰原上发现他并喊出第一声的年轻猎手。
“嗨呀!硬气的家伙!”虞渊几步走到少康躺着的熊皮旁,毫不客气地盘腿坐下,俯视着熊皮上虚弱苍白的脸,声音洪亮得在穹顶下回荡,“骨头可真够瓷实!老巫都差点给你灌‘骨灰水’(指一种强效但极其痛苦的解毒驱寒药汤)送你最后一程了!嘿,姚家神熊皮暖不暖?这赤壤炭,可是咱有虞部的命根子!”
虞薇依旧端坐在木墩上,黑曜石般的眸子只是极其细微地从虞渊那张年轻张扬的脸上扫过,便又落回少康身上,仿佛弟弟的出现不过是掀起一丝微不足道的微风。
“渊!”一个厚重温和、带着无形威仪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所有人的视线都下意识地转向入口。
姚虞公的身影出现在门帘处。他并不如虞渊那样高大魁伟,中等身材甚至有些敦实,包裹在一件洗得发白、边缘磨损严重的深灰色野牛皮裘里,却自然流露出山岳般不可撼动的沉稳力量感。灰白的须发梳理得极其整齐,显出主人一丝不苟的威严。刀刻斧凿般的脸廓线条刚硬,然而那双眼睛却异常沉静深邃,蕴含着广袤包容与历经沧桑沉淀下的智慧,带着一种温润又不失犀利的古老气度。
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女,是虞芮。她穿着靛蓝色滚鹿皮边的鲜艳小袄,如同一只灵巧的百灵鸟,好奇地睁大了一双清澈如小鹿般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熊皮上陌生的伤者。她手里捧着一个尺许见方的扁圆托盘,质地黝黑沉黯,竟是罕见的上古黑玉!托盘里,垫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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