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武观谋反(4 / 12)
通红,额上青筋暴起,却硬是一声不吭,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启冲进铸造司时看到的,就是那个被剧痛折磨得发抖、却固执地咬紧牙关、眼睛里满是倔强泪水的孩子。那画面,历历在目。
岁月流转,物是人非。当年的断指孩童成了今日的反叛者。而那不肯示弱的倔强,如今似乎已蜕变成一种更可怕、更决绝的东西。
“为什么?”
启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沉厚如滚过原野的闷雷,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细微的杂音。他抛却了所有的君主威严和父亲威严,只剩下一个饱受煎熬的灵魂,一个渴望知道根本缘由的困惑者。
武观先是一怔,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诞的笑话。他的嘴角猛地向上扯动,发出一阵短促而尖锐的笑声。那笑声越来越高亢,渐渐带上了癫狂的意味,在肃杀的战场上回响,令人毛骨悚然。
“为什么?哈!父亲,您到现在还在问为什么?!”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扭曲的面容上尽是刻骨的怨毒和讽刺,“因为您太软弱了!软弱得让祖宗蒙羞,让强敌耻笑!有扈氏在甘泽胆敢举兵作乱,是谋逆!本该灭其族、断其种!您却妇人之仁,说什么‘怀柔’,把他们像狗一样养着!结果呢?这些喂不饱的白眼狼成了今日之患!东夷蛮子年年叩边,劫掠我们的村邑,掳走我们的妇孺,烧毁我们好不容易开垦的田土!您堂堂大夏之王,除了口头的安抚和送些布匹粟米去‘感化’那些茹毛饮血的畜生,您做了什么?!忍让!还是无底线的忍让!”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那同样是王畿武库所出的上好青铜长剑,在晨曦中划过一道凄冷的弧光,直指苍穹,仿佛要刺破这片压顶的阴云。
“看看您治下的江山!夏后氏立国不过二纪,却像个四处漏风的破筛子!九牧诸侯,面服心不服,暗中勾连串联者不知凡几!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硕鼠啮噬根基!这所谓的王朝根基,哪里配称‘九州鼎定’?!它虚弱得如同洪水冲刷过的朽木!我武观起兵,清君侧?不!我是要挽救它!用铁与血,将它重新铸成一块牢不可破的巨石!让它真正配得上祖父呕心沥血开创的基业!”
歇斯底里的咆哮如重锤般砸在启的耳膜上。软弱?忍让?怀柔?在武观眼中,所有基于长远、基于人性、基于“疏导”的仁政,都成了致命的昏聩!他想起父亲大禹临终前骨瘦如柴却仍紧握他手时的嘱托,那双洞悉了治水与治世相通之理的眼睛:“启儿……水势如民心,堵之愈激,溃之愈狂……王者之道,在疏导……如导百川归海……切记,切记……”现在,面对亲生儿子的尖锐指控和彻底的否定,那份以无数生命为代价换来的教诲,在此刻血染的战场上,竟显得如此单薄无力,苍白可笑。
启握着缰绳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他几乎要勒得坐下神骏人立而起。胸腔里翻腾着怒火、悲痛、被曲解的无奈和看到儿子完全悖离信条的惊悸。他强行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厉喝,再次开口时,声音因强抑情绪而更加低沉,如同在悬崖边缘滚动着碎石:
“武观,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每一个字都像在打磨着心口的伤痕,“放下武器!你……还有你身后这些受蒙蔽的将士……现在放下武器!只要放下……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还是……我的儿子……”最后一个词,他说得异常艰难,仿佛耗尽了他最后一点伪装的力气。
“放下武器?!”武观的笑声更加疯狂,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绝望,“晚了!太晚了,父亲!从我第一次向您痛陈利害、主张以雷霆手段肃清内忧外患而被您斥责为‘暴虐’的那一刻起!从我眼睁睁看着边民被掳掠劫杀而您的‘怀柔’换来的只是变本加厉的欺凌时起!从我不得不独自吞下这山河将倾的绝望时起!这一切,就早已注定!”他那双布满血丝、如同燃烧着地狱火焰的眼睛死死锁住启,“今日!要么您识时务,下诏退位,安心去做那无为而治的‘圣王’,让我来用铁腕重塑这积弊深重的天下……”
他的手臂猛地挥下,青铜长剑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要么——就用血,来决定这江山的气运!!”
话音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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