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家天下(3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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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存觊觎,何须如此?”

伯益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那悲悯的神情更加浓重。他深深叹息了一声,沉重得像是搬动了一块巨石。雨水汇聚在他花白的眉峰,又重重坠下。“启,你还是这般偏执刚愎……我带人前来,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涂山,一定会带着兵!”他向前踏了一步,脚下的雨水溅起水花。这一步,让他离冰冷的青铜剑锋更近了几分。“我太了解你了。从小便是如此!认定之事,九头牛也拉不回!如当年龙门山前——”

“那是对的!”启厉声嘶吼打断他,剑尖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颤抖。“若非那惊天一爆!若非用火药炸开那卡在黄河咽喉的巨石!没有我主张的那次爆破!河水如何能奔腾入海?!如何解下游千里泽国之困?!我何错之有?!”往事被提起,热血涌上头颅,龙门山前刺鼻的硝烟味和巨石崩塌的轰鸣似乎又在耳边响起。

“我从未说你错了结果!”伯益的声音更加沉稳,像砥柱之于激流,“但那时,你父亲本已打算用更稳妥的方法,凿出引水隧道,分洪支流!那法子更慢、更苦、风险更大,却不会惊扰山神,破坏地脉根基,也不会让崩塌的巨石堵塞河道,引发新的险情!而你,你只想着最快、最直接、最痛快的方式!不顾后果!”他再向前一步,目光如炬,穿透雨幕直刺启的眼底,“你父亲要的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瞬间,而是万世的安稳!就像他现在,无论身处何方,希望看到的,是用更温和、更智慧的方式,化解你们兄弟、乃至整个天下的矛盾!他希望你明白这个道理!”最后一句,掷地有声,带着痛彻心扉的规劝。

雨势骤然增大,狂暴的雨点密集地砸在石阶的青石板上,发出急促激烈的噼啪声,似无数面战鼓同时擂响。冰冷的寒意透甲而入,启感到握剑的手指有些僵硬麻木。他极力抑制着身体因愤怒或寒冷带来的细微颤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父亲临终前的那一夜。老人卧在简陋的床榻上,面容枯槁,气息微弱,被病痛折磨得眼窝深陷,唯独那双眼睛,依旧深邃如古潭,仿佛能洞悉一切。他用枯瘦如柴、却带着惊人力量的手死死攥住启的手腕,骨头硌得生疼。他嘴唇翕动,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生命最后的重量:“启儿……我的儿……记住……永远……永远要记住……治水……之道……在……疏……不在……堵……”话语未尽,喘息连连,但那五个字“在疏不在堵”,却如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启的灵魂之上。那时,他满心沉浸在悲痛和对即将到来的权力的憧憬中,以为父亲只是在谆谆教诲他治水的至理名言,一个水利工程学的核心要诀。他从没想过,这五个字背后,竟蕴含着如此深远的为君之道、治世之要!此刻,在涂山的暴雨之下,在伯益的诘问面前,这五个字重新变得滚烫沉重。

剑尖还在微颤。是这刺骨的寒意?是那积压的、几乎要将他点燃的怒火?还是内心深处被这简单道理撼动而产生的恐惧与迷茫?启不得而知。

时间在冰冷的雨水中仿佛凝固。祭坛上下,所有人屏息凝神,只有无尽的风声雨声在天地间咆哮。伯益身后的老部众们,表情凝重;启身边的甲士们,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空气紧绷到了极致。

漫长的沉默后,启猛地吸了一口混杂着雨水腥气的冰冷空气。“好!”他大喝一声,声音在雨中传开,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决断。手臂骤然一收,带着风声,“锵啷”一声,青铜长剑归入鞘中。这声响短暂地压过了雨声,宣告着一种暂时的压制。“我给你三天时间!伯益!”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三天!就在这涂山之下,当着这见证了我们父辈功绩的玄圭,当着天地鬼神!我要你好好想想!想想父亲的遗志!想想这天下的安稳!三天之后,”他声音陡然转冷,寒气森然,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迸出的冰珠,“若你,和所有追随你的人,依旧不肯承认我的继承权,不肯宣誓效忠。那么,涂山之血,必将染红这祭坛的石阶!勿谓言之不预!” 威胁赤裸裸,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戮气息。

伯益沉默地回望着他。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丝更深沉的疲惫和对未来的忧虑。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漫长的对视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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