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寒井吞声(5 / 9)
持着那僵硬的侧蜷姿势,一动不动。他的身体已经麻木,不知道是被寒冷冻僵,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背叛伤得无法动弹。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象平日里虚伪的笑脸,还有一家人曾经的种种过往。那些看似温馨的画面,此刻却如同一把把利刃,割得他的心鲜血淋漓。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一丝微弱的风才极其缓慢地、仿佛试探般拂过他额角的伤口。那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被风一吹,更是刺痛难忍。但这风也带来一股浑浊但尚可呼吸的气息。这证明,填土的人并未刻意彻底堵塞井底的透气处,或许也是象迫不及待草草了事的疏漏。
舜缓缓转动几乎冻僵的颈骨,发出“咔咔”的声响,仿佛生锈的齿轮艰难转动。他开始活动麻木的四肢,每动一下,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肩背摩擦着阴湿冰冷的泥壁,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在这寂静的井底格外清晰。
在无边黑暗中,他开始沿着预先秘密挖好的那条侧向地道摸索着往前爬行。那是数不清的夜晚,借着挖掘井壁支撑木料的时机,一指甲一指甲抠出来的生路。地道狭窄,只能容他慢慢蠕动前进。指尖所触之处全是粗糙冰冷、湿滑粘腻的泥土,泥土的腥味充斥着他的鼻腔。黑暗如同凝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厚的霉腐土腥气,让人几乎作呕。
不知爬了多久,手脚都几乎没了知觉。每挪动一寸,都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麻木感从指尖和脚掌蔓延开来,仿佛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肺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窒息感如潮水般一波波涌来,不断逼近极限。舜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黑暗的深渊,四周是无尽的压迫,而唯一的希望,就是那未知的上方。
就在肺部的窒息感即将将他彻底吞噬的瞬间,指尖猛地刺破了一层极其稀薄的松软土皮!一股裹挟着草木碎屑、冰冷夜气的清新寒流猝不及防地灌了进来!那股寒流像是一把锐利的剑,瞬间划破了黑暗与沉闷,给舜带来了生的希望。舜贪婪地张大嘴,如同溺毙者在最后一刻终于探出水面,不顾一切地想要将这新鲜的空气纳入肺腑。
新鲜的空气如同冰冽的清泉涌入肺腑,刺激得他剧烈咳嗽起来。那咳嗽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对黑暗与困境的一种宣泄。他的身体随着咳嗽剧烈颤抖着,但他顾不上这些,只是拼尽全力想要更多地呼吸这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十指狠命插入面前松软的泥土,身体如同垂死的蚯蚓般艰难向外扭动、顶撞。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出去,一定要出去!土屑簌簌落下,掉在他的头上、脸上,迷住了他的眼睛,但他没有丝毫退缩。
终于,一个能容头颅探出的小洞被他硬生生挤开!寒星满天。残月挂在墨黑的天幕上,月光微弱却清晰地照出野地里荒寂的草树轮廓,也照亮了他探出的、沾满湿泥和污血的脸庞。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痛苦,但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光芒。
他深深吸气,寒冷的、混杂着霜气的夜风刀子般割过他红肿渗血的额角和干裂的嘴唇,却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真切的生的甘美与残酷。这种甘美是因为他终于从死亡的边缘挣脱出来,而残酷则是他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聚落的灯火近在眼前,晕染出温暖的昏黄光晕。那光晕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诱人,仿佛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在等待着他。舜望着那灯火,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期待,也有一丝恐惧。
木屋内却传来刺耳刺耳的琴声和吵闹的人声。那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也打破了舜心中刚刚涌起的一丝温馨。他皱了皱眉头,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朝木屋走去。
象的声音又高又亢,带着一种醉酒后的狂态和毫无顾忌的亢奋,如破锣一般炸响在夜色里。“……这古琴,我大哥弹得如何我不懂!”他斜倚在琴案旁,双眼迷离,通红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里喷出的酒气在屋内弥漫开来。他的手在琴上肆意拨弄,琴弦发出杂乱无章的声响,仿佛是在为他那贪婪丑恶的内心配乐。
“我只知道,它以后是我的了!还有那锦缎,那粮食,那牛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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