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周山下(3 / 14)
地窖传来的。
人群的中心,老工匠炎小心翼翼地弯着腰,他的兽皮围裙上沾满了混合着木炭屑和铜屑的黑污。他粗糙如同老树皮般的双手,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捧着一把刚刚脱模、尚未精细打磨的铜匕首。匕首的形状略显笨拙,线条不甚规整,表面还带着浇注留下的毛边和细小的气泡孔,刀身呈现出一种原始而冷硬的青灰色。这形象若与共工氏战士腰间那刃口如霜雪、纹饰精巧的青铜利器相比,无疑相形见绌。但对刚刚推开金属大门的女娲氏而言,这已是石破天惊的成就。
“娲母,”炎的声音混合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长夜劳作的沙哑疲惫,长期在炼炉前弯腰驼背的姿态似乎加重了他脊柱的弯曲度,额头上深深的沟壑里嵌满了晶莹的汗珠,但他的目光,却如欣赏稀世珍宝般死死盯着这把匕首,“让您见笑了,粗陋的很,跟共工家那精细玩意儿是没法比……但您试试,试着用它划拉下那块硬木墩子?”
女曦没有言语,她伸出右手接过这凝聚着两个月心血的金属造物。入手微沉,冰冷坚硬,一种完全不同于石器和骨器的、陌生而充满力量感的触觉从掌心传来。她轻轻掂量了一下,握住那缠绕着兽皮绳的、略显臃肿的短柄,对着旁边堆放的、一块用来劈柴的厚实柞木墩边缘,用力一划。粗糙的青铜刃口与坚韧的木质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刺啦”声。一道清晰、深入木纹的刻痕瞬间出现在木墩上!木屑飞溅开来。虽然远不能说是削木如泥,但仅仅是一次划割,其造成的效果已远超部落里任何一把打磨锋利的石刀石斧!
“好!”女曦的眼中爆发出锐利而满意的光采,她端详着刀刃上那细微的、却足以证明价值的白痕,又将匕首递还给炎,“确实远超石器!炎老,你们的努力没有白费!但还远远不够。我需要更多、更锋利的武器!矛头要做尖、做长!箭头要更均匀、更易穿透兽皮!还有——农具!”
“农具?”一旁正凑过来仔细观察匕首的苍梧猛地抬起头,满脸的困惑几乎写在那张方正的、线条硬朗的脸上。作为部族里最好的猎人之一,他的世界主要由奔跑的猎物、致命的陷阱和染血的短矛构成。他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子,带着一丝不解问道:“武器我懂,打猎护身都离不了。可农具?我们要那些做什么?和石器比又能强到哪儿去?难道还能帮咱们多打下几头野牛不成?”他挥了挥自己腰间绑着的、惯用的沉重石斧,那沉重感让他感到踏实。
女曦的神情变得严肃而深远。她没有立刻反驳苍梧,而是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跳跃的篝火和袅袅上升的炊烟,投向了南方遥远的地平线,仿佛那里有什么足以改变整个部落生存图景的存在。
“苍梧,我们和野兽搏斗了几百上千年,也和共工氏打了大半辈子。”女曦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周围竖起耳朵聆听的族人耳中,“野兽会跑散,会消失不见。林子里的鹿群和山上的野羊,一年比一年难见了,对吗?我们追猎的脚步,却一年比一年更沉重。再看战争,月圆之战我们胜了,可是族里又添了多少新坟?少了多少正值壮年的男丁和臂膀?”她的目光扫过篝火边几个略显空荡的地方,那里曾经坐着几位在战斗中倒下的勇士。
人群陷入沉默,只有篝火噼啪作响,仿佛在应和着族长的忧虑。
“我在南方游历过,见过大河边的部落。”女曦收回目光,语气变得更加坚定,像在凿刻岩石,“他们不再追着兽群跑,而是学会了把种子埋在土里,看着它自己长出金色的麦浪,学会把野猪野羊圈起来,让它们生下崽。春种秋收,冬日窖藏。他们的勇士不是每天都可能死在追猎的路上,他们的妇女和孩子能吃饱,他们住的不是我们这样随水草迁移的皮帐,是用木头、用泥土夯实的屋子!铜做的锄头犁铧,比石头更坚韧,翻土更深、更省力!省下的力气和时间,能让同样的壮丁开出比用石器多一倍、两倍的荒地!粮食种在脚底下,就在家门口,比四处追猎稳当得多!”
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充满烟火气的空气,加重了语气:“女娲氏的未来,不能再只拴在奔跑的野兽和随时可能熄灭的鲜血之上!我们也要开垦土地!也要学习种植!让粮食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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