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裂燕(5 /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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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最有权势者的面庞,最后平静地落于田辟强身上,微微躬身行礼,无卑亦无亢,如同面对寻常旅人。

“孟夫子,”田辟强打破沉寂,身体微微前倾,眼中探究的意味不加掩饰,“燕地民怨沸腾,群起噬主。孤闻仁义之师,应天顺人。然廷议以为,伐大国必引众怒,无名无分,进退维谷。不知夫子何以教我?”

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孟轲身上。丞相田婴捻须不语,闾丘奭眉头微蹙,上将军田忌则目光灼灼。

孟轲缓缓抬起头,直视着田辟强,声音如同磐石碰撞,字字清晰穿透殿堂肃杀滞重的气息:“王上之问,轻矣。”他顿了顿,让这近乎指责的开场白所带来的震颤在每个人心头回荡,“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武王伐纣,血流漂杵,然天下归周,后世称仁。何也?”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在田辟强开始燃烧某种热度的眼眸深处,“岂非以其诛一暴夫,救万姓于倒悬?今燕王哙昏聩,私授天下于佞人子之;子之暴虐,纵奸佞横行,荼毒生民。太子平举义而反遭群氓噬体!其民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之心,岂非渴水之鱼乎?救其民于水火,此即汤武之业也!此即天与齐之机也!”

每一个字都如重锤敲在田辟强心上!“汤武之业”四字,如同在他眼前点燃了一簇足以燎原的星火。那块血染的葛布密信突然变得无比灼热!“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这画面几乎让他血脉贲张!他仿佛已经看到齐军的大纛飘扬在燕国都城之上,而自己,将获得圣王再世的赫赫威名!

丞相田婴脸色一变,跨前一步,声音带着急促:“夫子!此一时彼一时!周室衰微,列国相争,岂有真正箪食壶浆?即便有,民心如水,今迎尔,焉知他日不反噬……”

孟轲霍然侧首,目光如电射向田婴:“武王灭商之际,商之民心何尝不思故主?何尝无反复?然周武正其道而行之,存其社稷,恤其遗黎,故能安天下于磐石。后世之疑,正由不诚!行义师,以德临之,以仁抚之,方为根本!”他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充满了沛然难当的自信,“若疑虑于前,逡巡于后,坐失拯溺之机,非但与德不配位,更何以称大丈夫?何以图霸业?”

“好!好一个‘以德临之,以仁抚之’!”田辟强猛地一拍面前的巨大黑漆长案,“砰”的一声大响,震得案上地图卷起一角,几枚象牙签筹跳动着跌落玉石铺就的地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回音。田辟强骤然站起,宽大的袍袖带起一阵风,眼中那丝犹疑已被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彻底烧灼殆尽,仿佛被孟轲点燃了他潜藏已久的心火,“寡人受命于天,安能坐视此绝域之民永陷水火!田婴!勿复多言!” 他一摆手,斩钉截铁地喝止了还欲再谏的丞相。田婴胸口起伏,脸色灰败下去,嘴唇翕动了两下,终究没有发出声音,垂手肃立,如同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量。

“田忌!”宣王声音高亢,带着金石般的决断。

“臣在!”

“速速联络赵国、魏国,言我齐国欲兴义旅,北击燕地,为民除暴!问其可有同扶大义之心?”

“遵命!”

“命督亢各城,立时开武库,整饬车马军械!命即墨、高唐、阿、临淄、博陵五都,”他每说出一城,手指便在羊皮地图上相应位置重重敲击一下,“征调精壮甲士!命北疆郡县,聚边民之勇健者!粮秣务必丰沛!各部整备待发!不得有误!”

一连串如冰雹砸地的命令从田辟强口中吐出。殿内仿佛刮起了一阵无形的旋风。几位大臣肃然而应:“臣等遵旨!”田婴、闾丘奭等人迅速对视一眼,虽忧色未减,但在君王决绝的气势与孟轲那番大仁大义的冠冕之词压迫下,也只能深深俯首领命。

孟轲站在大殿中央,青色深衣在穿透窗棂的光柱中显得愈发朴素。他脸色平静依旧,深邃的眼眸深处映照出宣王志得意满的身影,也映照出那几位重臣强行压制却仍不免浮于眉梢的深重忧虑。那目光如同穿越万古的静默潮水,不悲亦不喜,只是无声地流动。

殿门被无声地合拢。门外,春末的风带着最后一丝暖意卷过檐角悬挂的金铎,发出几声空灵的轻响。临淄城中隐隐传来市肆的喧嚣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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