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鹤唳风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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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赏赐与口谕,如同在凌云鹤与裴远周围划下了一道无形的圈子。圈子之内,是看似风平浪静的“休养”与“升迁”;圈子之外,却是各方势力交织而成的、愈发浓重的疑云与暗影。凌云鹤深居简出,每日不过读书、作画、临帖,俨然一副奉旨颐养、不同世事的模样。裴远则兢兢业业履行着新职司,处理些不甚紧要的卷宗文书,刻意低调,不与同僚过多深交。

然而,一种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异样感,如同初冬的薄冰,悄然蔓延至二人生活的每一个缝隙。凌云鹤将其称之为“鹤唳风声”——并非真听到鹤鸣,而是源自内心深处对危险的本能预警,是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被严密监视的紧绷感。

最先察觉的是裴远。他身为锦衣卫,对跟踪与反跟踪本就敏感。以往下值回直房,或去凌云鹤寓所,虽也知可能有人留意,但多是例行公事的眼线,步伐、气息都带着官样的刻板。可这几日,他明显感觉不同了。

有时是街角那个原本懒洋洋的乞丐,在他经过时,蜷缩的姿态会有一瞬间不自然的僵硬;有时是迎面而来的货郎,担子摇晃的节奏会因他的出现而微不可察地紊乱;甚至有一次,他深夜独行,清晰地听到身后不远不近处,有另一道几乎融于夜色的脚步声,他快亦快,他慢亦慢,他骤然拐入小巷,那脚步声便也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存在过。这些跟踪者,技巧更高,耐心更好,也更……无处不在。裴远尝试过几次突然折返或迂回,虽能暂时摆脱,但不久后,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便会再度黏上来,如影随形。

“不是一拨人。”裴远在一次秘密会面时,低声对凌云鹤说,“手法有差异。有的莽,带着厂卫特有的那股子蛮横气,像是东厂的。有的却极精,滑不溜手,更擅长利用市井人潮做掩护,像是……西厂的手段。可能,还有第三路,我说不清,但感觉更阴冷,藏得更深。”

凌云鹤并不意外。他放下手中的书卷,走到窗边,并未直接向外看,而是借着窗纸的反射,观察着街对面那家新开张不久的茶叶铺。伙计总是过于勤快地擦拭着本就光洁的柜台,眼神却时不时地飘向这边。

“陛下让我们‘安心静养’,可有些人,偏偏不想让我们安心。”凌云鹤淡淡道,“东厂想从我们身上挖出他们想要的‘线索’,好继续做文章,压制西厂。西厂则想掌控我们的动向,既防着我们被东厂利用,也可能想看看我们是否真如表面这般安分,抑或……另有所图。”他顿了顿,声音更低,“至于那可能的第三路……或许,就是我们真正关心的‘朋友’了。”

这种监视,带来的不仅是行动上的不便,更是一种心理上的巨大压力。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而他们就是网中的游鱼,每一次摆尾,都可能引来更敏锐的关注。

凌云鹤的应对,是极致的静。他几乎不再出门,谢绝一切访客,连日常采买都由一个可靠的老仆负责,且行踪固定,毫无异常。他甚至在庭院中显眼处摆上棋枰,时常独自对弈,或是临摹那幅《秋山问道图》,一坐就是半日,将“寄情山水、忘怀世事”的姿态做得十足。

但这静,并非消极的等待。他在看似无意义的对弈与临摹中,头脑却在飞速运转。他将曹敬癸案的所有细节、万贵妃赠画时的眼神、皇帝口谕中微妙的暗示、乃至近日感受到的监视力度与方式的不同,都放在心中那无形的棋枰上,反复推演。

他发现,某些原本模糊的线索,在这种高压下的静思中,反而变得清晰起来。比如,那幅《西山雾霭图》中,亭台旁那个模糊的人影,其站立的角度,似乎并非随意点染,更像是在眺望某个特定的方向。再比如,皇帝那句“清静去处”,与万贵妃所赠之画,指向如此一致,是巧合,还是某种心照不宣的引导?

行动的阻碍是真实的,但思维的触角,却可以穿透这些阻碍。凌云鹤意识到,他们不能坐等“烛龙”再次发动,那样太被动。他们必须主动创造机会,但必须是在绝对谨慎、不露痕迹的前提下。

一日,裴远带来一个消息:他利用职务之便,翻查近期的宫外人员出入记录,发现西山几处皇家苑囿近期并无大规模修缮或皇室游幸计划,但有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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