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作证不需资格,开口即是权力(2 / 3)
听见了!娘听见你叫娘了!”
就在这一刻,湖心深处,陈哑婆所化的石像指尖,极其轻微地颤了一下。
无人察觉。
但湖底千年的淤泥之下,一块早已与岩层融为一体的残片,正缓缓翻面。
它通体漆黑,形如龟甲,边缘刻满细密纹路——正是失传已久的《归心录·终卷》残页。
其背面原本朝下,紧贴地脉,此刻却因某种共鸣悄然转向,露出一行从未被人见过的文字:
“赦令:凡自愿还名者,可入无册之盟。”
字迹浮现瞬间,整片水域的温度骤降三分,连蒸腾的晨雾也为之凝滞。
阿朵猛然抬头,目光如刃般刺向湖心。
她没看见那行字,但她感觉到了——空气中有种奇异的波动,像是一道沉睡已久的契约,正悄然苏醒。
摔碗的声响,震得神仙不敢睁眼。
阿朵站在井畔,指尖尚残留着那一瞬的寒意——不是来自湖水,而是从地脉深处渗出的契约波动。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无波澜,只有一片沉静如渊的决断。
“九娘。”她轻声道。
秦九娘立刻会意,从药囊中取出一只青玉小瓶,瓶内盛着半液幽蓝泛光的药汁,乃是用七种失语花、三滴百年石胆露与一缕“心叩子”残魂炼成的“名引液”。
她将黑蜡残片小心翼翼浸入其中,刹那间,液体表面浮起细密涟漪,像是有无数微弱的声音在水中挣扎呐喊。
片刻后,药液由蓝转红,又由红化紫,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透明的银灰色。
秦九娘屏息凝视,忽然瞳孔一缩:“它……在共振。”
阿朵俯身,以真蛊之力探入药液,神识如丝般缠绕那股波动。
她看见了——不是伪造,不是幻象,而是一段真实镌刻于地脉之中的遗言。
初代大蛊师临终前,被自己一生篡改的名字反噬,灵魂碎裂之际,终于看清真相:他所建的庙堂,不过是一座由谎言堆砌的坟冢;他所执掌的“命名权”,实则是将千万人推入无声深渊的刑具。
他在最后一刻撕开了面具,留下这道赦令:“凡自愿还名者,可入无册之盟。”
“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信了。”阿朵低声说,“所以才敢写下这句话。”
风忽然停了。
井口上方的雾气缓缓旋转,仿佛天地也在倾听这一句迟来百年的忏悔。
她转身,望向葛兰:“我们要办一场‘破册宴’。”
少女一怔。
“不用酒,不用肉,也不拜天不敬祖。”阿朵目光扫过村落边缘堆积如山的碎瓷碗底,“就用三百户人家摔过的碗,拼成一面‘誓墙’。”
葛兰怔住,随即眼中泛起微光。
她懂了——新秩序不能靠神谕建立,也不能靠血仇推动。
它必须始于一次集体的觉醒,始于凡人亲手敲碎那个曾以为牢不可破的梦。
消息传开,清源村陷入沉默的躁动。
柳七郎第一个扛着铁箱来到井边。
他是流浪铸器匠,双手布满烫伤与割痕,话少得像铁锈剥落的声音。
但他懂金属,也懂人心。
他知道,最锋利的东西往往藏在最钝的形状里。
他带着几个年轻铁匠开始整理碎瓷:每一片都来自不同人家,有的碗底刻着乳名“小豆子”,有的画着歪斜的莲花,还有些只是随意划下的横竖笔画——那是不识字的母亲们唯一能留下的印记。
他们用特制黏土制成泥框,将碎瓷逐一嵌入,保留每一处磕痕、裂纹与旧釉光泽。
施工至第三日午时,正当柳七郎将一片灰白瓷片按入左上角时,那碎片忽然微微发亮。
一声低语自瓷中逸出,断续模糊:“我不是不想认孩子……是怕族规烧了我。”
众人僵住。
柳七郎却没抬头,只将那片瓷稳稳嵌进框架,压实在誓墙左上角的位置。
他低声喃喃:“连鬼都懂,规矩比刀还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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