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要断的不是命籍,是记忆的篡改权(2 / 3)
的嘴。
陈哑婆佝偻的身影立于其前,风不起,衣不动。
她从怀中取出一块焦黑布片,边缘蜷曲如枯叶,一角绣着半个模糊的“招”字——那是她女儿襁褓的残角,三十年前被投入祠堂火盆时,连同名字一起化为灰烬。
她没有说话。
只是轻轻将布片放在“初啼之舌”下方的石台上。
刹那间,那庞大的眼球微微震颤,裂痕深处渗出幽光。
其底部延伸而出的一条肉质触须——形似婴儿舌头——竟如活物般蜷缩抽动,试探着向前探去,几乎要触到布片,却又猛然缩回,像被无形的火焰灼伤。
阿朵瞳孔一缩,指尖骤冷。
它想被叫名字,又怕听见真相。
这念头如冰锥刺入脑海。
她终于明白,所谓“伪神”,并非全然邪恶,而是堕落的见证者——它曾承载万民之名,代天地应答每一声啼哭,却在权力更迭中沦为镇压弃名者的刑具。
如今,它残存的意识仍在渴求归属,却又恐惧清算。
她霍然起身,转身便走。
“柳七郎!”她的声音不高,却穿透夜雾,“把‘鸣心铃’残片带来,重铸。”
柳七郎抱着铜屑赶至时,脸上还沾着炉火余烬:“是要再响一次?可铃芯已碎……”
“不为发声。”阿朵目光冷冽,“这次,我要它听。”
众人怔住。
她将三枚断裂的铃片置于掌心,以指尖划破血脉,滴血封印:“昔日鸣心,唤人归名;今朝静听,收魂所语。”血丝缠绕铜纹,隐隐勾连出接收之阵——这不是唤醒亡者,而是倾听沉默。
与此同时,清源村三百户人家,灯火次第亮起。
一支支蜡烛在窗台、灶头、门楣点燃,火苗跳动如心跳。
就在光焰升起的瞬间,地面开始轻微震颤,泥土裂开细缝,无数幽影自地下爬出——皆是婴孩模样,手中紧握乳名牌,牌上姓名墨迹未干,有的甚至带着血渍。
他们不哭不闹,列队而行,脚步轻得如同记忆回归。
北岭方向,风声呜咽。
韩十三跪坐在案前,《焚名簿》摊开空白页,炭笔悬于纸上,颤抖不止。
他闭目低语:“今日起,作恶者需收请帖,作证者不必报名。”
话音落地,笔尖自行落下,墨迹蜿蜒成行。
就在此刻,泣渊坛废墟深处,传来铁链拖地之声,沉重、缓慢,带着腐锈与挣扎。
罗淑英踉跄走出,素袍染尘,发髻散乱,双手捧着一本烧去封面的册子,边角焦黑,内页却奇迹般完好。
她抬头望向北岭,嘴唇哆嗦:“我也……收到了。”
而在“根脉渊”最深处,陈哑婆已缓缓坐下,盲杖横置膝上,像一座即将封碑的守墓人。
她不再前行,也不言语,仿佛只是归来。
那枚“初啼之舌”静静悬浮,裂痕中光影流转。
许久,极为缓慢地,一滴透明液体自其根部渗出,晶莹如泪,无声坠入下方流淌的黑蜡河。
第一滴。
名为“悔”。
井畔,阿朵忽然抬眸,眼中映出地底深处那一瞬的能量波动——吞噬之意消退,紊乱归于节律,仿佛某种古老的心跳,正悄然复苏。
夜如初融,天光未启。
井畔的雾还在游走,像一层层未曾说尽的遗言。
阿朵立于石栏边,指尖仍贴着井壁,掌心残留着那一瞬的脉动——自“根脉渊”深处传来的搏动,不再狂乱,不再吞噬,而是如婴孩初啼后第一声呼吸般,缓慢、稳定,带着某种近乎虔诚的节律。
她闭了闭眼。
不是胜利,是苏醒。
“它在哭。”秦九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而稳,像一柄刚从冰水中取出的刀。
她手中托着一只琉璃小瓶,内里盛着半滴晶莹液体,正是自黑蜡河面捞起的“悔之泪”。
烛火映照下,泪珠表面泛起极细微的纹路,仿佛有无数微小的脸庞在其中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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