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浮生暂歇(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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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谷下游,水势渐缓,两岸山势也不再那般陡峭逼人。迷雾依旧笼罩着这片广袤的泽国,却少了几分祖地核心的古老与压抑,多了几分寻常山野的静谧,尽管这静谧之下,依旧潜藏着无数凶险。

三人一路无言,沿着河岸疾行。沈孤寒在前开路,灰袍拂动间,气息与周遭环境几近融为一体,若非肉眼可见,几乎难以察觉其存在。他面色沉静,眼神深邃,方才与逐浪坞的短暂冲突,并未在他心中留下多少涟漪,倒是苏婉清那带着迷茫的质问,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让他道心泛起些许微澜。

守护与杀戮,慈悲与雷霆……他并非不懂其中辩证。只是他走过的路,尸山血海,尔虞我诈,早已让他坚信,唯有绝对的力量,方能践踏一切规则,守护想守护之物。婉清初得传承,心性纯善,尚未见识这世间最彻底的恶,有此想法,亦是常情。只是……他脑海中再次闪过母亲牺牲的画面,心头那丝烦躁与冷硬愈发清晰。他绝不会让那般宿命,落在婉清身上。若这世间法则不容,那便由他,来重塑这法则!

沐宁紧随其后,敏锐地察觉到了沈孤寒身上那愈发内敛,却也愈发危险的气息,以及苏婉清沉默之下那丝难以排解的怅惘。她心中轻叹,情之一字,固然动人,然道途之争,更是关乎根本。这两人,一个如寒渊玄冰,一个似暖玉生烟,本性相吸,却道途初显分歧。未来是相互磨合,互补短长,还是渐行渐远,皆在未定之天。她能做的,唯有在旁护持,静观其变。

苏婉清默默跟在最后,目光掠过两岸飞速倒退的苍翠林木,以及河中偶尔跃起的银鳞。逐浪坞修士溃逃时的惊恐,虬髯大汉吐血昏迷的惨状,阴鸷老者被废时的绝望,不断在她眼前闪现。她并非迂腐之人,知晓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的道理。只是,传承之中蕴含的那份对生命的悲悯,对净化的渴望,让她无法像沈孤寒那般,视杀戮为寻常。

“难道守护与净化,就必须伴随着杀戮与毁灭吗?”

她问沈孤寒,亦是在问自己。

沈孤寒的回答,冰冷而现实,如同这云梦大泽终年不散的雾气,沉重地压在她的心头。她明白他的话有道理,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微弱地呼唤,告诉她,圣女的使命,不仅仅是力量的对抗,更应是引导与救赎,是唤醒来者内心的善念,而非一味地铲除。

两种念头在她心中交织、碰撞,让她心绪难宁。

就在这各怀心事的沉默赶路中,日头逐渐西斜,天色暗了下来。夜晚的云梦大泽,远比白日更加危险。

“前方有处山坳,地势尚可,今夜便在此歇息。”沈孤寒停下脚步,指向河流拐角处一片背靠山崖、林木相对稀疏的缓坡。

三人抵达缓坡,沈孤寒袖袍一挥,数道隐匿气息的简易阵旗没入四周,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沐宁则熟练地清理出一片空地,拾取干柴,燃起一堆篝火。橘黄色的火焰跳跃着,驱散了些许夜的寒意与林间的湿气,也在这片危机四伏的荒野中,带来了一丝难得的暖意与安定。

苏婉清坐在火堆旁,抱着膝盖,望着跳动的火焰出神。火光映照在她莹白如玉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显得安静而脆弱。

沈孤寒坐在她对面的,取出一壶得自古国遗迹的灵酒,仰头饮了一口,酒液辛辣,带着一股浓郁的灵气。他目光落在苏婉清身上,看着她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轻愁,冷硬的心肠终究还是软了一分。

“还在想日间之事?”他开口,声音比起平日,少了几分冰冷。

苏婉清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不全是。只是……忽然觉得,这世道好复杂。得到传承,拥有了力量,本以为能更清晰地看清前路,却发现……选择反而更多,也更难了。”

沈孤寒沉默片刻,道:“力量本身并无对错,关键在于执掌力量的人,欲以之达成何种目的。你的慈悲并非错,但需有足以支撑这份慈悲的实力与决断。否则,便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

他顿了顿,看着跳动的火焰,仿佛在回忆什么,声音低沉了几分:“我年少时,也曾以为,有些底线不可逾越,有些原则必须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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