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狮城烟雨(2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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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新会陈氏哪一支血脉?祖上源流,可否示下,也好让我等知晓,是族中哪一房的麒麟儿归来了?”

这个问题看似寻常家常,实则牵动着厅内所有理事的心弦。

在南洋,同乡固然亲切,但同宗同支,那份纽带又自不同。

摸清陈九的根脚,方能更准确地掂量彼此的关系。

更重要的是,这直接关乎到他们如何站队。

陈九闻言,微微欠身,惹得李耀笙慌忙躲了一下, 厅里的许多人互相交换着眼神,早听闻此人杀人不眨眼,还以为是灾星上门,此人如此恭谨,却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

一个陈氏大宗的前辈已经让人想入非非,更兼一个举家迁到美国的小宗?

这是要做什么?

“理事长垂询,兆荣不敢隐瞒。

我家这一支,源出新会城里的大宗,后来分迁出去,落脚在茶马乡附近的咸水寨。乃是族中一小分支,世代耕读传家,比不得诸位叔伯祖上多是名门大派,开枝散叶。”

“茶马乡?……莫不是茶坑……咸水寨……”

李耀笙抚须沉吟,眼中似有追忆之色,在脑海的陈氏谱系地图中搜寻着。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身子微微前倾,声音也提高了一些,带着一丝惊异与求证:“咸水寨……可是与石头乡陈氏关联?老夫忽然想起一人——陈昭!

同治年间,那位带领新会子弟开拓南洋米业,后来……后来不幸在大屿山海湾遭荷兰炮舰围攻殉难的陈昭,其族谱所载,似乎正是出自石头一系,再分迁出去的。九爷,昭公……莫非正是你这一支的先辈?”

提到“陈昭”这个名字,厅内几位年长的理事,如冯司理,都神色一凛,显然都听过这段悲壮的往事,目光齐刷刷投向陈九。

“理事长好记性,是兆荣的三叔公。”

陈九环视众人,眼前这帮人恐怕早就把他查了个底掉,此时点出陈昭又是想试探什么?

换做自己宗亲在海外闯下诺大的名堂,恐怕早就派人找到香港寻亲。香港离新加坡又不远,这么久都装哑巴,此时却又故作姿态….

他只做不知,语气很淡,“……三叔公与两百多位新会子弟,是为护我华人商路,不屈于荷夷淫威,力战而亡,壮烈殉节!”

李耀笙猛地一拍大腿,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哎呀!原来如此!原来九爷竟是昭公的亲族侄孙!”

他再看陈九的眼神,立刻大为不同,先前那层客套的隔阂仿佛瞬间薄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真切的热情与一种自家人的认同感。

“昭公当年,义薄云天,开拓航线,养活了多少乡样!其行可佩,其志可嘉,其遇可悲!”

他转向其他理事感慨道,“想不到昭公一脉,如今出了阿九这般人物,真是否极泰来,族运使然!” 他亲自执壶,为陈九续上热茶,语气已近乎对待自家子侄:“贤侄,你既是我新会陈氏嫡脉,又系昭公之后,回到这会馆,便如同归家一般,万万不可再拘礼客气!”

堂中好是热络了一阵,陈秉章抚须大笑,心里却是止不住叹气。

终究是他们身份太过尴尬,这些宗族情分也掺了太多计较。

几番客套之后,话题不自觉说起本地会馆的局面,

司理冯柏年适时接口,“秉章公,九爷。不瞒二位,如今会馆维持,全赖同乡商号捐输,以及一些微薄的产业租金。数千同乡子弟的生计、教育、乃至身后之事,皆系于此。每一笔开销,都需精打细算,如履薄冰啊。”

陈九安静地听着,心里明白,这是对方在试探他的真实意图,是来送财路,还是来夺基业?是福星,还是灾星?

他看向李耀笙和冯柏年:“理事长,冯司理,诸位前辈的难处,兆荣亦能感同身受。我华人离乡背井,在外搏杀,所求不过是一家温饱,一份尊严。

总会近年来在旧金山、檀香山、香港略有寸进,非是一人之功,实乃万千同胞血汗凝聚。

我这次来,可以与各位前辈明说,并无侵吞基业,或是强买强卖之意,主为开拓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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