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风起云涌1880(九)(2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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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我听说,他在哈特福德的肄业局里,强令公学的学生必须早晚叩拜孔子牌位,严格检查辫子,甚至……他已经向总理衙门上了折子,痛陈我们这些上了大学的‘适异忘本,目无师长,同于流俗,迹近郊野’!”

“他敢!”陈明大怒。

“他不仅敢,而且朝廷信了。”唐绍仪的语气充满了疲惫,“我从华盛顿公使馆的朋友那里,得到消息……总理衙门正在审议吴子登的奏折。”

“什么奏折?”

“奏请……将出洋学生,一律调回。”

这个词,在小小的公寓里炸开。

所有人都惊呆了。

“召回?现在?”詹天佑脸色煞白,“我的铁路课程才上到一半!”

“不可能!”有人喊道,“我们在这里待了八年!八年!从孩童到青年!他们怎么能说撤就撤?这是把我们当什么了?物件吗?”

“如果……我是说如果……”一个第一批的年长学生颤抖着问,“朝廷真的下了谕旨,我们……该当如何?”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噤若寒蝉。

“如何?”

陈明愤怒地拍了拍桌子,“当然是抗争!联名上书!我们去找波特校长!波特校长一向支持我们!他可以向清廷施压!”

“施压?”唐绍仪苦笑,“阿明,不要忘了,你是自由身,我们都是被送出洋的,我们的吃喝用度,学费都是朝廷给的,我等一身学识某种程度上是恩赐!耶鲁的校长,能够得着紫禁城里的太后吗?这是圣旨!”

“那……那我们就逃!”另一个学生激动地喊道,“我们不回去!美国这么大,我们留下来,自己打工,自己挣钱读书!”

“逃?”梁敦彦摇了摇头,“你逃了,你的家人呢?我们在出洋前,父母都按了‘文书’,签了契约。朝廷若怪罪下来,抄家流放,你我又当如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一个学生急得团团转,“难道我们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回去干什么?继续穿长袍,磕头,读那些子曰诗云吗?我宁可死在这里!”

“够了!”

阿福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站直了身体,离开了窗户,走到了灯光下。

“你们都冷静点。”

阿福的目光扫过他们,“你们从被选中的那一天起,就是朝廷的财产,不要以为美国人会同情,他们一定也对咱们抱有警惕。”

“阿福哥!你……”

陈明没想到阿福会说出这几句丧气话。

“我只是在说实话。”阿福平静地看着他,“你们在讨论是抗争还是服从。但这有意义吗?决定权,从来就不在我们手里。”

“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詹天佑不甘心地问。

“不,”阿福摇了摇头,“我们该做的,是准备好——无论哪种结果到来。”

“都要有直面它的勇气,和用这些年学到的知识改变自身困境的能力。”

这场聚会,气氛渐渐难堪,慢慢无法进行下去。

不欢而散。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公寓,消失在纽黑文的夜里。每个人都心事重重,他们来时对美利坚的憧憬,此刻只剩下对大清国故土的迷茫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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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你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公寓的路上,陈明终于爆发了。他一把抓住了阿福的衣领,将他抵在耶鲁杜菲学院的红砖墙上。

昏黄的煤气灯照着他因愤怒和酒精而涨红的脸。

“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什么叫没有选择?你知不知道,你把所有人的心都说凉了!”

阿福没有反抗。他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少爷”。

这几年来,陈明长高了,也变健壮了,棒球运动让他充满了美式的活力。他也确确实实吃到了这份九爷干儿子身份的红利。

“放手,陈明。”阿福的声音很低。

“我不放!你必须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是不是九爷跟你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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