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风起云涌1880(七)(3 / 5)
声呼吸。
内院跪着十几个汉子,有致公堂的红棍,有九军在旧金山的核心骨干,有侥幸活下来在码头接人的护卫。
庭院的角落里,几个妇人和孩子在压抑地、无声地啜泣。那是阿忠和其他几个在码头战死的护卫的家眷。但她们的哭声,也被这巨大的恐惧压制着,不敢放大。
所有人都在害怕。
他给了他们秩序、尊严和安稳赚钱的机会。
如果他死了,华人总会和致公堂这棵大树的头面人物倒下,整个旧金山华人社会将瞬间分崩离析,退回到十年前那个内部混战的地狱。
那些平日收敛得很好的野心家,那些武装势力头目,那些护卫队首领,那些六大会馆的掌舵人,那些分舵香主该如何相处?
那些被压制许久的白人暴徒、那些虎视眈眈的偷渡客,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寻找机会。
但他们更怕的,是陈九“万一”……活过来。
刺杀,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在码头刚下船之时。这是奇耻大辱!
这意味着,他们这些人中,一定出了内鬼!
一旦陈九醒来,唐人街又该如何?
雨夜此人坐镇烟花巷口,眼睁睁看着鲜血洗地,关帝庙前摆茶阵,杀得在座多少人午夜惊醒,巴尔巴利海岸大屠杀,尸体堆成山。
谁敢忘?谁能忘?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拼命地回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在庭院的最前面,跪着一个穿着体面、但身体正微微发抖的中年人。
他就是于新。
他不敢不来。他必须第一个来。他必须跪在最前面,表现出他最深的悲痛和愤怒。
他的额头已经磕破了,渗出的鲜血混合着冷汗,流到了石板上。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些“刑堂”刀手冰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他的背上刮过。
现在,他只能赌。
赌陈九……永远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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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堂卧房内,杀气和血腥味、草药味、以及西医带来的药味混杂在一起,有些令人作呕。
陈九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他的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发青。
那处枪伤,在他的左侧肋下,距离心脏非常近。鲜血虽然被临时包扎,但依旧在缓慢地往外渗,染红了厚厚的纱布。
床边,站着六七个人,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三个阵营。
一方,是以哈里斯医生为首的三名白人医生。他们是旧金山中央医院的外科大夫,是卡洛律师动用关系,半强迫“请”来的。
然而,这三名医生自己也分裂了。
“pyemia! (脓毒症!)”
年轻的哈里斯医生焦躁地扯着自己的领口,他几乎是在尖叫。他是三人中唯一的“李斯特派”,刚从东海岸的医学院学成归来不久,对最新的细菌理论深信不疑。
“你们这群野蛮人!弹片和碎骨必须立刻取出来!”
他指着一旁助手提着的金属箱,箱子里有石炭酸喷雾器和酒精溶液。
“伤口必须彻底清创!用石炭酸溶液冲洗,然后我的喷雾器必须对准手术区域,杀死空气中的‘Germs’(细菌)!否则他活不过两天!他会发高烧,伤口会化脓、腐烂,然后就是败血症!你们这是在谋杀他!”
“够了,哈里斯!” 站在他旁边、年纪很大的戴维斯医生粗暴地打断了他。
戴维斯是另一派的代表。他蓄着浓密的胡须,是经历过南北内战的老军医。他轻蔑地看了一眼哈里斯的喷雾器:“都是没经过考验的新玩意儿。我在安蒂特姆一天处理过两百个这样的伤。哪有时间搞你那套石炭酸?”
戴维斯转向黎伯,用不容置质疑的口气说:“听着,很简单。一瓶烈性酒精,一根探针。我把手洗干净,伸进去,把他肋骨的碎片都摸出来、夹出来。这才是战场治枪伤的办法。至于你说的化脓,” 他哼了一声,“那是可喜的脓,是伤口愈合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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