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津门春(3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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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兵力水师,万不能敌彼,是势之弱者也。彼之兵力水师,虽未得实,较之我则过之,是势之强者也。以理之直,敌势之强,胜负之数,不待智者而后知。然自我朝入主中华,薄海内外,罔不臣服。琉球蕞尔小邦,独能尽诚事我,此中外之所共知也。今无故为日人所灭,我若显为之动,则衅自我开……我若隐忍不言,则彼将轻我,以为我怯。朝鲜、越南,将何所恃?西人亦将何所藉口?”

“日本此举,不仅在并琉球,尤在弱朝鲜,窥我中土。盖琉球既灭,朝鲜必危。朝鲜与日本壤地相接,于彼为必争之地。我不能救琉球,则朝鲜必为所轻。我若竟不理论,是不仅琉球、朝鲜从此解体,即我东三省海防,亦从此多一戒备矣。”

李鸿章在奏折中提出了上、中、下三策,同时明确表达了自己的倾向。

下策:密令琉球世子向各国公使申诉,或令其派人赴总理衙门哭诉,而中国佯为不知。

李鸿章在奏折中自己否定了此计,认为“显悖公法,亦断无成理”。

中策: “派员赴日本,按照约章,与之理论。……责其背约,并电知各国驻日公使,声明此事中国断不允从。”

他指出这是当下最可行的方案,即以外交斗争为主。

上策: “暗选将帅,分扎要隘,明示与日本专顾琉球,隐为兼防各口之计。……衅自我开,兵端谁执,则可战可和,游刃有余。”

(这里指的是做好战争准备。)

但他在奏折中也指出,“第三策非不可行,但兵衅不可轻开,必须豫为筹画。

“中国水师,刚刚起手,枪炮、军械,亦未齐备,未可与人争锋。臣反复思之,只有第二策,派员理论,最为妥协。”

“臣愚昧之见,是否有当,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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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内,弹劾的奏折就雪片般地飞向了紫禁城。

“李鸿章畏敌如虎,丧权辱国!”

“北洋大臣外强中干,名为海防,实为畏葸!”

“不战而屈,国体何在?请斩李鸿章以谢天下!”

翰林院的张佩纶、通政司的黄体芳,这些以敢言着称的“清流”健将,言辞激烈,恨不得立刻将他绑赴菜市口。

核心就是一条,如果不能以武力保护藩属,则“天朝”颜面何存?朝鲜、越南等其他藩属国将离心离德。

他们激烈抨击李鸿章的洋务派主张,是卖国行为。

主张立即出兵,惩罚日本的“不义”之举。

李鸿章看着抄录来的奏折,只是冷笑。

他抽完了一整根雪茄,铺开宣纸,亲自草拟了一份密折,呈给慈禧和光绪。

在密折中,他痛陈中日海军实力之差距,详述北洋水师购舰、建港、练兵之规划,恳请朝廷“外敦睦,内修武备”,暂避其锋,以十年为期,必能扭转乾坤。

他知道,这份密折,是把他自己架在火上烤。十年,这是一个何其沉重的承诺。他已年近花甲,能有几个十年?

深夜,他仍在灯下,给远在德国的几名淮军军官写信。

他询问克虏伯大炮的最新型号,询问毛瑟步枪的射速,更详细地询问德国陆军的参谋制度和后勤体系。

信的末尾,他用近乎命令的语气写道:“尔等皆我心血所寄,务必将西夷之长技,尽数学会。勿负我,勿负国。”

写完信,他感到一阵眩晕。

站起身,却看到桌角放着一份来自美国的信件。

那是留美幼童正监督寄来的,报告了孩子们的近况。信中数次抨击,这些孩子剪辫易服,甚至开始出入教堂。

李鸿章的眉头又锁紧了。

这也是一颗炸雷。

这封信要是落到那些顽固派手里,又将是一场轩然大波。

撤回幼童的呼声,从未停止过。

“剪辫子……”他叹了口气,

他提起笔,单独给副监督容闳写了一封信,只写了八个字:“悉心呵护,有我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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