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南洋一八七九(2 / 6)
,求他照顾好妹妹。
后来他才知道,那所谓的“招工”,就是“卖猪仔”。
他们被塞进一艘叫“德美”号的货船底舱,几百个男人被剃光了头发,像牲口一样圈在狭小的空间里。
吃喝拉撒全在里面。
船舱里臭气熏天,许多人得了病,发着高烧,说胡话,然后就在某个夜晚悄无声息地死去。尸体被草草地用席子一卷,就扔进了漆黑的大海。
甚至那个破草席还会被扔回来,继续给下一个人睡。
两个月的航行,活着抵达棉兰勿老湾港的,只剩下了三分之二。
他们像一群待售的牲畜,被带到市场上,让那些白皮肤、高鼻子的荷兰“东家”们挑选。
他因为看起来还算结实,被德利种植园的管事买下,从此,他就成了一个没有姓氏,只有一个编号的苦力。
他来这里的头三年,几乎每天都在绝望中度过。
他想过逃跑,但种植园四周都是无边无际的原始雨林,里面有猛兽和瘴气,跑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被抓回来的逃跑者,下场更是凄惨,会被活活打死,然后挂在种植园的入口处,警告所有心怀二意的人。
支撑他活下来的唯一念想,就是妹妹阿月。
他不敢死,他怕他死了,就再也没人记得那个扎着羊角辫、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了。
第四年的时候,一个同乡捎来了家信。信是族长找人代写的,字迹歪歪扭扭。
信里说,前年又遭了灾,为了活下去,阿月……也被卖了,据说是卖给了邻村的富户做丫鬟。
那一刻,阿茂感觉天都塌了。
他哭了一整晚,一天一夜没吃没喝。
他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他发了疯似的捶打着身下的木板,直到双手鲜血淋漓。
从那以后,他就变了。
他不再抱怨,不再与人争执,变得沉默寡言,像一块石头。
他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干活上,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攒钱上。
种植园有个规矩,每年只有几天,猪仔们可以用积攒的陶瓷币,按照一个极不划算的比例,兑换一次真正的货币——荷兰人的钱。
绝大多数的猪仔,辛苦一年的“瓦片”,都在吉歹里换成了鸦片和食物,到了年底根本剩不下几个。
但阿茂做到了。
他对自己狠到了极致。他舍不得买一点额外的食物,饿了就喝水充饥。
他戒掉了本就不多的烟瘾。别人聚在一起赌钱、抽大烟的时候,他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擦拭他的锄头。
工头发下来的每一块陶瓷币,他都小心翼翼地收好,放进那个从不离身的竹筒里。
他要赎回阿月。
这个念头像一根钢针,深深地扎进了他的骨髓里。
他要让她过上好日子,不再受苦。为了这个目标,他可以忍受一切。
八年过去了,他已经从一个青涩的少年,变成了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虽然他仍旧年龄不大,但他的眼神,却像个老人一样,浑浊而麻木,腰杆也坏了,直不起来,只有在清点那些陶瓷币时,才会闪过一丝微弱的光。
这一天,雨终于停了。
管事吹响了开工的铜哨。阿茂和往常一样,将竹筒贴身藏好,抓起一顶破旧的斗笠,汇入了沉默的、走向烟草田的人流中。
然而,今天的种植园,气氛有些不一样。
在空地上,站着一群新来的人。大概有三四十个,和阿茂他们这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老猪仔不同,这群人虽然也穿着粗布衣服,但看起来干净整洁,精神面貌也明显要好得多。
他们没有被剃光头,只是剪短了头发,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好奇又警惕地打量着这个新环境。
人群前面,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坚毅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一身熨烫过的白色短衫,脚上是一双皮鞋,尽管沾满了泥浆,但依然能看出价值不菲。
他没有和新来的工人们站在一起,而是直接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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