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有心无力(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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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点了点头,补充道:“并且,此行时机也极为特殊。古巴正处于战争的血腥冲突之中。这场战争从1868年开始,由卡洛斯·曼努埃尔·德·塞斯佩德斯领导,其核心诉求除了独立,还包括废除奴隶制 。古巴东部是游击战的中心,叛军采取烧毁甘蔗园的焦土战术,而西班牙殖民当局则以高压政策进行残酷镇压 。整个岛屿社会动荡,经济也遭受了严重破坏 。”

“调查恐怕不会顺利。”

陈兰彬心里很沉重,清政府在国际外交舞台上的弱势,让他感到无力。

“二位所言极是。朝廷处理洋务,素无经验。此前西人屡屡狡辩,衙门竟无计可施。此番特命我将调查报告呈交英、法、德、俄、美五国公使,请其公断,实是欲借国际之势,为我撑持几分公道……诚乃无奈之法。以大清如今之外交实力,尚难独对西洋强国施压。”

马福臣微微一笑,细看之下竟有几分轻蔑。

“陈大人,您所言极是。清廷选择雇佣我们这些外籍海关官员,正反映了贵国缺乏被西方世界信任的成熟外交体系。我们二人作为中国海关的雇员,某种意义上是贵国外交公信力的体现。然而,五大国公使的中立态度,最终仍将取决于各自国家的利益考量。这场看似为华工伸张正义的行动,实则是各方势力在加勒比海棋盘上的一次落子。”

陈兰彬声带涩痛,沉默了许久,略过了这个话题,接着问道:

“马司、吴司,何以我大清护佑海外子民,竟如此举步维艰?西洋诸国,不论强弱,皆以子民为国之根本。何独于我,便处处受制?”

吴秉文沉吟片刻,给出了他的见解。

“陈大人,这或许是两种文明体系的根本差异。自近代以来,西方世界遵循的是以主权国家为核心的条约体系,强调各国在国际法面前地位平等,互有权利与义务。而贵国长久以来奉行的是朝贡体系,将各国视为藩属,不承认平等的主权关系,更将外交视为处理蛮夷事务。远在百年前的马戛尔尼使团访华失败,便已是这种观念冲突的最好例证。在这种陈旧观念的束缚下,贵国自然无法理解和运用现代国际法来保护其海外子民的权利。他们将华工视为弃子,而非国家基石,此观念不改,又何来保护之说?”

陈兰彬脸色渐白,闭目不语。

他想起衙门同僚曾斥出洋华工为“盗贼、奴隶”,道管理之法应如“防盗、待奴”;又想起诉状中那句锥心之言:“今朝廷之于民也……利则无有,害则尽归于民,乐则无有,苦则尽归于民……”

他低声重复:“言之可为寒心……我曾以为此系愚民激愤之词。今日闻君一席话,如冷水浇背,凛然自惊。朝廷久视民为负累,而非国本;待之如草芥、如盗贼。如此,岂不使民心离散?若大清欲真正立于万国之间,首需变革者,非枪炮之利钝,实是人心之向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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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只的汽笛声响起,哈瓦那港口已近在眼前。

远处,莫罗城堡的古老石墙清晰可见 。

那座拥有数百年历史的要塞,沉默地见证着这个“新世界”的殖民历史与血腥抗争。

陈兰彬深吸一口气,将感伤收起,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务实。

“二位先生,多谢直言。此番调查,我已心中有数。”

陈兰彬转向马福臣和吴秉文,声音中充满了决断,“西班牙当局必然会设下重重阻碍,甚至可能拒绝为我们提供官方的引路和护送 。因此,我们的调查必须深入民间,采取非官方的方式。我们不能坐等他们提供证人,而是要主动调查。”

他略顿一顿,对着身后的随员明晰布置:

“登岸后,当即刻奔赴哈瓦那及各省甘蔗园、糖寮、囚禁华工之官工所。须找到那些‘卖人行’(猪仔馆),亲录第一手证词。所问宜详:如何出洋、契据内容、工时长短、有无拷打、饮食居处,一一记录在案。务求证词扎实,汇成铁证之卷,使西人无从狡辩。”

马福臣面露赞许:

“大人安排周详。在下可凭海关关系,暗通当地消息门路,避过西官耳目,保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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