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土地(6)(2 / 4)
法庭下的战斗,你们未必会输。”
“法庭?”
“斯特林先生,您在美国生活了一辈子,应该比我更清楚。所谓的法庭,不过是强盗们用来分赃的桌子。当他们发现用规矩赢不了我们的时候,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掀翻桌子。”
“我更担心的,是那些看不见的刀子。”
“就像昨天,那些被裹挟的农民一样,”
陈九的声音压得很低,“旧金山和萨克拉门托的报纸,您也看了。黄祸、苦力寄生虫、道德败坏的集合体……他们在煽动仇恨,在制造恐慌,在为下一次屠杀准备理由。”
“我一直想问您,斯特林先生。”
“您学识渊博,文笔犀利,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谎言的恶毒。您也认识那些报社的主编,甚至您的朋友中不乏有影响力的人物。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过去的一年里,面对那些铺天盖地的污蔑,您却一言不发?您明明可以写信去反击,去揭露真相,去告诉外面的世界,我们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可您……选择了沉默。”
亚瑟·斯特林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缓缓地转过身,将视线从那片生机勃勃的田野上移开,投向了堤坝之外那片依旧被晨雾笼罩的、充满敌意的广阔世界。
“陈,”
“我之所以沉默,不是因为怯懦,也不是因为冷漠。”
斯特林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我太清楚这个国家的脾性,太了解那些躲在民意和‘法律’背后的人有多么阴险,我才必须保持沉默。我的沉默,不是退让,而是一种策略。一种……保护这片农场的策略。”
“策略?”
“是的,策略。”斯特林点了点头,他指了指堤坝之内那规划得井井有条的社区,
“陈,你有没有想过,你这座农场,在那些外面的人眼中,究竟是什么?”
不等陈九回答,他便自问自答地说了下去:“在普通白人劳工眼中,你们是抢夺他们饭碗的人,在土地投机商眼中,你们是占据了肥肉的钉子户,在那些政客眼中,你们是用来煽动民众、换取选票的绝佳工具。但这些,都还不是最致命的。”
“最致命的是,如果把这座农场真正的运作方式,你们内部的制度,公之于众,那么在那些真正掌握着这个国家权力的精英眼中,这里就会立刻从一个经济问题或者说种族矛盾,升级为一个思想问题,一个制度威胁。到那时,等待你的,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不会有人给你昨天那样的机会。”
“陈,你建立的这个地方,是一个奇迹。但这个奇迹,恰恰是建立在对这个国家最核心价值观的颠覆之上。你明白吗?”
“这里,土地是公有的,所有产出归集体所有,社员们按劳分配,不是为了利润,而是为了共同的扎根活命的决心。你们有自己的学堂,自己的诊所,为老弱病残提供庇护,这实际上是一种最原始的社会保障。你们甚至发行自己的劳动券,在这里,它比美元更重要。你想建立的是一个完全自给自足、互助合作的社群。”
“这一切,在我看来,是高尚的,是合理的,是通往一个更美好世界的尝试。可是在外面那些人的眼中,这是什么?这是对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一立国之本的公然挑战!他们不会把这里称作合作农场,他们会贴上一个更可怕的标签——主义!”
主义这个词,对于19世纪70年代的美国而言,充满了革命的、甚至是颠覆性的意味。
它与欧洲的工潮、巴黎公社的血腥记忆紧密相连,是所有既得利益者和保守势力眼中的洪水猛兽。
“你或许不了解我的老师,罗伯特·欧文先生。”
斯特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遥远的敬意,
“他是一位伟大的理想主义者,也是一位成功的实业家。他坚信,人的性格并非天生,而是由环境塑造的。只要创造一个理性的、合作的、充满关爱的环境,就能消除贫困、犯罪和一切社会弊病,建立一个新道德世界。”
“为此,他倾尽毕生财富,在美国印第安纳州的荒野上,建立了一个名为新和谐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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